第十七章 破镜重圆

nbsp;   苏晓燕的房间摆设非常简陋，屋内就有两张单人床和一张两屉桌，还有一个脸盆架，就没有其它大件摆设了。

    两张单人床上，一张床上放着叠好的被褥和枕头。另一张床板上堆放着楼房的设计图纸和一摞账本，靠床头里边有一个整理箱，放着苏晓燕当下穿不上的衣物。

    桌子上摆着一个热水瓶和一个做水用的电磁炉，还有几个水杯放在茶盘里。

    脸盆架上挂着一条有点发黄的白毛巾，脸盆里放着半盆清水，清澈照人。

    黄蕊走进屋里，见此情景，眼泪差点掉下来，对她妈妈说：“妈，您这两年就住在这儿呀？这儿怎么能住呀？”

    黄晓燕见闺女一脸惊讶像，就说：“我这条件就不错了，我抽时间带你到老乡家看看，有的人家里，四、五口人就两床被子，人家就不过了？”

    苏晓燕说着话，走到她睡觉床的对面，把图纸和账本往里推了推，坐在床边上说：“你们俩就坐我的床上歇会吧，这一路开车过来够累的吧？”

    “还行，我们中途在旅馆歇了一晚上才过来的，不是很累。”黄佳才坐下来对苏晓燕说。

    黄蕊没有坐下来，在屋里左看看，右看看，她好像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苏晓燕见黄蕊烦躁不安的样子，说：“别再我面前晃悠，渴了，自己去倒水，暖瓶里有热水。”

    “妈，我不渴。明天您跟我和爸爸一起回北京吧？离开这个鬼地方？”

    “黄蕊，你在说什么呀？这儿不是鬼地方，这里是革命的摇篮，你知道吗？没有这个地方，就没有你爸爸和我的存在。记住，以后不许这么说话。”苏晓燕严肃的对黄蕊说。

    黄佳才对黄蕊刚才说的话也很反感，也对黄蕊说：“你妈妈说得对，你知道你爷爷你姥爷都是从这里走出去参加革命的，他们在天堂要听见他们的孙女说他们的家乡是鬼地方，他们会不高兴的？”

    黄蕊见父母都在批评她，脸上有点挂不住，嘟嘟囔囔的说：“干嘛都冲我来呀？我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也不行，”苏晓燕严厉的说。

    “好，刚才的话我收回，母亲大人。”黄蕊幽默的回答，婉转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这还差不多。”苏晓燕对黄佳才说：“有一次，我去瑞金市档案馆查阅资料，无意间看到了一本县志，我在这本县志上看到了你父亲的名字，一九三一年，他在红山乡当过农会主任，他是崖上村人。崖上村离红都村也就二、三里路。你应该回老家去看看。”

    黄佳才说：“我还从来没有回过老家。父亲病重时，对我们说过，他有个妹妹在老家，老家就剩这么一个亲人了。我姑姑要活着，估计今年也快八十了。明天我去市里买点礼品，咱们一起去一趟我姑姑家。”

    “我就不去了吧?明天你带黄蕊去看看姑姑吧？”苏晓燕说：“你们两人都出来了，把钱彩云一人放在家里，放心嘛？”

    “妈，我爸和钱彩云早离婚了，他不放心谁呀？现在我爸不放心的是您，您知道吗？”黄蕊连珠炮似得对苏晓燕说。

    苏晓燕与黄佳才离婚后，就与黄佳才没有了联系，也就是上个月黄蕊回国时，与黄佳才通了一次电话，谈的都是闺女的事情，黄佳才也没有提过他又离婚的事情。苏晓燕不大相信黄蕊的话，问黄佳才：“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儿？”

    黄佳才略考虑了一下说：“我和钱彩云离婚到现在有三个多月了。”

    苏晓燕说：“你与她离婚，是不是又有新人了？”

    黄蕊听妈妈这样说爸爸，没好气的对妈妈说：“妈，您说的什么话，我爸爸心里一直都惦记着您，我爸跟我说，他到这里来，就是要接您回家的。您还说我爸爸又有新人了，您这不是冤枉我老爸吗？”

    苏晓燕被闺女数了一顿，不但没生气，反而觉得心里出现一股暖意。苏晓燕笑着对黄蕊说：“就你会向着你爸爸说话？”

    “本来么，我爸爸就是好嘛！”

    “你这鬼丫头，学会教训你妈了？”

    “我可不敢！”

    黄佳才见娘俩说逗起来，打断她们，对苏晓燕说：“我这次到你这里来，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与你商量一下：我已经注销了房地产开发公司，昌平那座别墅也卖了，卖了六百万，我打算把咱们庄园主楼后桃树林伐了，盖一座老年养老院。”

    苏晓燕听完黄佳才的打算，想了想，说：“我赞同你的想法，我原来也有这想法。我来到这里以后，我越来越感觉到，这里的人民更加需要我们的支持和帮助。所以，我想，现在老龄化社会还没有到来，估计还要有几年时间，我国才能完全进入到老龄社会。我们是否能暂缓对养老院建设投资，把我们的钱再资助老区人民一部分。”

    苏晓燕说话停下来，转过身拿起床上堆放的一本账本，看了看说：“这是建设阳光小学新楼的总开支，现在已经超出了我们对阳光小学二百六十万的投资，产生了将近五十万元负数。把旧房拆了后，我打算在这个地方建一个足球场，在足球场左边再建设一个兵乓球室，在新楼里建一个图书室，这些新建项目，估计还得需要一百万？”

    黄佳才脑袋里飞快的盘算着，待苏小燕说完，直截了当的问：“你把阳光小学建设好，还需要多少钱吧？”

    苏晓燕想了想，说：“实打实的还需要一百五十万。”

    黄佳才眉头皱了一下，但很快就舒展开了。他说：“一百五十万就一百五十万，完全用我们的钱把小学校建设好，省的钱不够了，还要再让公家找补。”

    苏晓燕笑容满满地说：“这样可就太好了。我想，你们俩在我这儿多呆上几天，在市里举行乔迁仪式上，你在会上宣布咱们的再次捐款如何？”

    “妈，您想让我们多待几天，您让我们住哪儿呀？”黄蕊着急的说。

    苏晓燕说：“来到我这儿，还能让我闺女睡大街上？你们要是不介意，你和你爸就到我小叔家去睡觉，他家有空房。如你们不愿意，就让你爸开车，带你到市里宾馆去睡。你愿意去哪都行?”

    “我和我爸爸还是去宾馆住吧。”黄蕊接过苏晓燕的话说。

    第二天一早，黄佳才和黄蕊从宾馆出来，到超市买了双份的礼品，放在汽车后备箱里。然后，他们到红都村小学，接苏晓燕一起去崖上村看姑姑。

    黄佳才在崎岖不平的土道上，好不容易把车开到村口，村里没了路，他只好把车放在村边。黄佳才让黄蕊拎上一份礼品，他进村打听姑姑家住处。恰巧，从村里走出一位中年妇女，在中年妇女的指点下，他们找到了姑姑家。

    姑姑家里就她一人，老伴一年前刚去世。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没在一起住。她现在成了村里的照顾户。

    黄佳才他们到时，姑姑坐在炕桌前打瞌睡，看见三个陌生人来到家里，问：“你们找谁呀？”黄佳才走到姑姑眼前说：“姑姑，我是黄诚的儿子，我们全家来看望您来了？”

    姑姑先是一愣，然后，眼泪立刻掉下来。说：“孩子，你是我大哥家的老几呀？”“我是老二。”黄佳才回答说：“黄蕊，过来叫姑奶奶？”

    黄蕊赶快走过来，见姑奶奶，然后，把礼品放在炕桌上。这时，苏晓燕也走过来，向姑姑问好。姑姑端详着苏晓燕，说：“姑娘，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你是北京来红都村小学搞建设新校舍的那位女同志吧？你是我大哥家的儿媳妇？”

    “姑姑，您怎么认识她？”黄佳才问。

    姑姑说：“我们附近这几个村子的小孩子，都在红都村小学上学。北京来人出资建设新校舍，在这几个村子早就传开了。有一天我没事，去看建大楼，遇见过她。但我们没说话。没想到她就是你媳妇。”

    苏晓燕说：“我这样做，也是您的侄子黄佳才支持我这么做的。”

    “好，好，你们为家乡人民办了一件大好事！你们真是一对好夫妻。”姑姑夸赞黄佳才和苏晓燕说。

    苏晓燕向姑姑打听苏伟华的情况，姑姑问她，你怎么认识他，苏晓燕说，他是我爸爸。这下，姑姑打开话匣子。她说：“苏伟华是红都村人，是当年的红军战士。他一九三五年与白狗子打仗时负了伤，住在家里。后来，有人报信，说白狗子带人要进村抓他，他连夜就逃了出来，跑到咱们村。黄佳才的爷爷就把他藏在咱们家地窖里了，一直到他养好伤，才把你爸爸送走。”

    姑姑问苏晓燕，你爸爸现在怎么样了？苏晓燕说，我爸爸几年前去世了。他在临终前，告诫我们不要忘了老区人民。

    黄佳才从姑姑家出来时，给姑姑五千元钱。姑姑执意不要，说村委会对她照顾的很好，她不缺钱花，也用不上钱。黄佳才说，这是我们晚辈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姑姑这才把钱收下。

    黄佳才他们三人走时，姑姑一直送黄佳才他们到村口。她千叮咛万嘱咐，以后，有时间一定要经常回家看看姑姑，黄佳才大声应和着，姑姑才依依不舍的回了村。

    下午，黄佳才想到红都村看望苏晓燕的小叔，他问苏晓燕：“你小叔知道咱两人离婚的事么？”

    苏晓燕说：“我来到这里后，就没向任何人提起过咱俩人离婚的事情，小叔和别人都认为是你支持我回家乡搞建设的。”

    黄佳才三口到苏晓燕小叔家看望，临走时，也给小叔放下五千元钱。

    他们刚回到学校，小学校长找到苏晓燕说，明天市里上午九点要在小学校举行乔迁典礼仪式，希望您和您爱人务必参加。

    第二天，乔迁典礼仪式在新楼门口楼外举行。门口墙上已挂上新做好的学校校牌，上面写着‘红都村阳光小学’七个行书体大字。它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醒目耀眼。

    从楼房门口二层窗户外，拉出一条横幅，上面写着‘感谢黄佳才和苏晓燕夫妇为老区人民做出的无私奉献’。

    楼房门口下方摆了一排桌椅，作为主席台。主席台旁安放了一个大音箱。再往前方，正对新楼门口三、四十米的地方，新建了一个混泥土支座的旗杆。旗杆上五星红旗准备待升。

    会场早已被学生打扫的干干净净。黄佳才三口到现场时，全校学生们已经在楼前列队站好。他们一到，立刻就被校长请上了主席台。黄蕊感到她不应该坐到主席台上，赶快躲开，站到学生队伍里。

    不一会儿，瑞金市的领导来到现场。大家就坐后，乔迁典礼正式开始。会议由小学校长主持。

    升旗、唱国歌、领导讲话后，学生代表向黄佳才和苏晓燕敬献了鲜花，并把鲜艳的红领巾带在他俩的脖子上。

    接着瑞金市领导宣布了一项决定：他说，由于黄佳才和苏晓燕对瑞金市人民做出的突出贡献，经市领导研究决定：决定授予黄佳才、苏晓燕二位同志为瑞金市荣誉市民称号，并颁发了证书。

    瑞金市教育局长也在会上宣布了一项决定：授予苏晓燕同志为瑞金市红山乡红都村阳光小学名誉校长称号，也给她颁发了证书。

    黄佳才代表全家讲话。他说：“瑞金市是我们的父辈走向革命的起点。没有这里人民的支持，他们的革命也不会成功，也不会有我们新中国的今天，更不会有我们这一代人的今天。所以，我们为老区的家乡人民做点贡献，那是理所当然的。我们没有做多大贡献，却得到老区人民的如此厚爱，我们应该对老区人民说一声：‘谢谢你们！’，为了答谢老区人民对我们的厚爱，我代表我们全家，再次向老区人民捐款一百五十万元，继续用于红都村阳光小学的建设。”

    黄佳才的讲话，赢得了场下长时间的热烈掌声。

    会后，黄佳才和黄蕊让苏晓燕与他们一同回京，起初，苏晓燕不同意，她说，她要看到把红都村阳光小学彻底建设好再回京。教育局王科长知道后，对苏小燕说，苏大姐为建设阳光小学，已经在这里呆了两年了，也该回去与家人团聚了。请苏大姐放心，你走后，我们一定会监督用好你们的捐款，把这笔钱一定会用在阳光小学的后续建设上。

    苏晓燕在王科长的再三劝说下，终于同意了与黄佳才和黄蕊一同回北京。

    红都村人民听说苏晓燕要走，都跑出来为她送行。那场面感人至深，催人泪下。

    黄蕊趴在苏晓燕耳边说：“妈妈，我爱你！”

    黄佳才、苏晓燕、黄蕊在人们的簇拥下，上车，踏上了回京的里程。

    在车上，苏晓燕对正在开车的黄佳才说：“咱们带黄蕊到瑞金革命烈士纪念馆参观一下，再回京吧？”

    黄佳才刚把车开到纪念馆，还没进停车场，黄蕊就在车上说：“妈妈，您快看，毛主席像，那么高？”

    黄晓燕立刻说：“那不是毛主席雕像，那是毛主席的弟弟毛泽覃的雕像。当年你姥爷就是毛泽覃部队的战士。一九三五年十月，在瑞金红林山区，毛泽覃部队被国民党军队包围，他为了掩护游击队员突围，壮烈牺牲，时年二十九岁。”

    黄佳才停好车，一家三口，一起步入纪念馆大厅。

    在他们看完了展厅前言介绍时，黄蕊问妈妈说：“在第二次国内战争中，瑞金人民怎么牺牲了那么多人？”

    “当时，瑞金是革命的中心，是中央所在地，国民党军队对瑞金进行了多次围剿，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被迫撤出瑞金，开始了举世瞩目的二万五千里长征。就在这期间，瑞金人民就有三万多人为革命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你爷爷、你姥爷就是那个时期留下来的幸存者。所以，他们在临终前，仍然念念不忘老区人民。”苏晓燕一边看着展览，一边对黄蕊说。

    黄佳才站在烈士遗像前，心中掀起了波澜。

    他在想，他们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搞革命为什么？不就是为了人民解放，让人民获得幸福生活吗?他们的人生信念就是为了人民的幸福而奋斗。我作为他们的后代，我为了什么去奋斗呢？我的奋斗不就是为了多挣钱吗？我是以赚钱为目的的去生活。

    黄佳才此刻搞明白了，先辈们追求的是人民的幸福，我追求的是个人的幸福。这就是我与先辈们人生道路的差距。

    晓燕的离家出走，来到老区，为老区人民奉上一片爱心，给他带来了无比的荣誉。他突然觉得苏晓燕在他心中高大起来。把富裕的钱花在人民需要的地方，这才是他今后努力的方向。他终于找到了今后前行要走的道路。他在心里对苏小燕说，谢谢老婆的无私胸怀，让他灵魂终于开窍。

    黄佳才回过身来，看到苏晓燕带着黄蕊已经走远，快步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