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春桃扶着秦夫人起身,让秦夫人坐在了石凳上。
秦夫人伸出一只手放在了小药枕上。
医仙给她诊了诊脉,片刻后,又让她换了另一只手,给她另一只手也诊了诊卖。
然后,医仙又看了看她的舌苔,还问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
“行了,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医仙点了点头,面上无波也无澜。
“大夫,那你有把握治好吗?”秦夫人连忙追问道。
“可以治好,”医仙点了点头,“有个方子很管用,你得听我的!”
“只要你能让我痊愈,但凭大夫吩咐。”秦夫人点了点头,轻声细语道。
“取一枚板栗,连壳烧灰,同硫黄等分研末和敷,自愈。”医仙正色道。
“这样就行了?”秦夫人很震惊。
这听着很像是偏方啊。
这民间的偏方真的管用吗?
不会是不入流的方子吗?
听说有好些人吃错了民间偏方,轻则加重病情,重则殒命。
秦夫人的脸上闪过了一抹犹豫之色。
但是片刻后,她又想通了。
自己得了这样的病,反正也是治不好了,多活一天算一天罢了。
倒不如死马当成活马医,说不定这位孙大夫给她开的偏方,会为她带来奇迹呢?
“我会在府上住一晚,随时观察夫人的病情,夫人请勿担心,明天就能看到效果了。”医仙很平静地说道。
医仙表现出来的态度,好像这确实就是个很寻常的病症一样,不值得人过于忧心。
秦夫人见他这般镇定自如,心下倒是安定了不少。
她马上转过头对春桃说道:“春桃,快去准备板栗,然后按照大夫说的制成药粉。”
“我这就让人去弄,我会亲自盯着他们的。”春桃点了点头,神色郑重地说道。
秋冬天正是板栗丰收的季节,这个时节的板栗很好找。
而硫黄也是寻常药物,每个药堂都有这一味药。
春桃很快盯着下面的人制作好了药粉,将一小罐药粉呈了上来。
秦夫人蘸了一点药粉,敷在了自己的伤口上。
不一会儿,原本血流不止的伤口处果然结痂了。
她的嘴唇不再血流不止。
秦夫人大喜过望。
没想到这个方子真的很有效!
“隔几个时辰再涂抹一点药粉。”医仙嘱咐道。
秦夫人点了点头,期待的问道:“明天就能彻底痊愈吗?”
“对,明天就能彻底痊愈。”医仙给出了准确的答复。
“那太好了,要是真的能够救回我这一条命,孙大夫,我到时候必有重谢。”秦夫人激动地说道。
“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不敢收下夫人的重谢,夫人若是有心,可以捐赠一些善款给穷人治病,如此也算是给自己积累福报了。”医仙神色如常,面上并无半点贪婪之色。
“这位孙大夫悬壶济世,经常出门给穷人义诊,那些富贵人家给他的诊金,都被他用来给没钱的穷人抓药了,”张夫人在一旁解释道,“上次孙大夫治好了我们家老夫人的病,我们家给了五百两银子的重谢,可是你看,孙大夫今日依然穿着朴素,可见他高风亮节。孙大夫医术这般高明,如果他真的有心享受这人世繁华,早就穿金戴玉了。”
“原来如此。孙大夫救了我一命,我一定拿出一千两银子作为重谢,让孙大夫可以帮到很多没钱治病的老百姓。”秦夫人连忙说道。
“秦夫人有心了,我替那些穷苦老百姓谢谢你。”医仙朝她抬手作揖。
“应该的,你救了我一命嘛。”秦夫人笑道。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小元宝好奇地问道:“秦夫人,我们天香阁作为伴手礼送出去的茶叶蛋,你吃了吗?”
“我吃了两枚,非常好吃。”秦夫人点了点头,有些郁闷地说道,“就是不知道该上哪儿买。”
“以后你就知道该上哪买了,”张夫人笑着说道,“这天下第一美味的茶叶蛋是金家做出来的,现在,金家有意想和我们张家一起做生意,我们张家在城南有个铺子,原本生意不好,都已经打算关张了,我现在决定,把那个铺子挪出来,作为专门卖茶叶蛋的铺子。”
“这倒是个好主意,那茶叶蛋这般美味,你们一定会生意兴隆,”说着,秦夫人也有些馋了,“到时候,你们每天可要给我留个一份啊,要不然的话,我可不依。”
“自然自然,你是我的好朋友,我自然会给你留个一份,就怕你吃多了,也就吃腻了呢。”张夫人笑盈盈地说道。
“不会的,”秦夫人咽了口口水,“我真心觉得这茶叶蛋是我吃过的全天下最好吃的东西了,过去吃过的那些山珍海味,在这茶叶蛋面前仿佛变得索然无味了。”
“倒也不是我自夸,我第一次吃到的时候也是这个感觉。”张夫人点了点头。
“秦夫人,如果你那时候已经养好了身体,你可以来参加我们的剪彩吗?”小元宝眼巴巴地问道。
“为什么要我来呢?”秦夫人不解的问道。
“因为秦夫人有身份、地位、名望!”小元宝脆生生地说道,“我们当然要请名人过来剪彩啦,这样一来,别人才会觉得我们的铺子很厉害!”
说着,小元宝又看向张夫人,仰着小脸问道:“张夫人,请问在我们开业剪彩的当天,你可以再请一些很有身份的夫人过来吗?”
“当然可以了,我觉得你的提议非常好。”张夫人点了点头。
“真的吗?谢谢张夫人的认可。”小元宝好高兴。
张夫人亲昵地摸了摸小元宝的头。
次日。
秦夫人的疮口终于彻底结痂了。
由于她失血过多,医仙在离开的时候,给她开了一张补血的方子。
秦夫人依照之前所言,送上了一千两银子,作为酬谢。
此行,可谓圆满。
小元宝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除了金五郎之外,全家人在桌前坐好了。
一样一样的菜被端了上来,琳琅满目。
小元宝坐在座位上,扭来扭曲,左右看了看。
“咦,五哥哥呢?”小元宝不解地问道。
“你五哥哥在山上做犁床呢。二十五架犁床,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他得累上好一段时日了,”金大娘一边端菜一边说道,“他早上出门的时候说了,中午在山上用膳。我刚刚已经给他分好菜了,一会儿让二郎给他提上去。”
“我也要去!我要看看五哥哥做得怎么样了!”小元宝举着小手手说道,“还有还有,我想五哥哥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一晚上不见,就想你五哥哥,不想我们吗?”金四郎摸了一下小元宝的脑袋。
“想啊想啊,也想四哥哥,也想爹娘和其他的哥哥们,”小元宝跑下去,给爹娘和哥哥们盛饭,“元宝最爱你们啦!”
“哎哟,真是娘的贴心小棉袄。”金大娘连忙抱住了她,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小元宝嘻嘻一笑。
全家人有说有笑地用完了午膳,小元宝跳下长条凳,踮着脚尖去拿灶台上的食盒。
金二郎伸手将食盒取了下来,朝她伸出了另一只手。
小元宝从善如流,将自己的小手手,放在了金二郎的大手里。
两人心情愉悦地出了门,交握的两手前后甩动,小元宝咯咯笑出了声。
一路上,不少村民跟他们打起了招呼。
村民们对他们的态度很友好。
前后不过两三个月,村民们对他们的态度已是天差地别。
金二郎笑着跟他们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一旁的小元宝。
能有今天的一切,还是多亏了小元宝啊。
她是他们家的小福星。
她是全天下最好的妹妹。
两人一路上了白石山,来到了白石山的半山腰。
白石山上长着一片枫树,秋风染红了枫叶。
无数枫叶深深浅浅、层层叠叠地垂了下来,盖在了老屋的小院落上。
金五郎蹲在院子里,聚精会神地做木工。
他的鼻子上,冒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顾不上擦汗,手下动作不停。
认真做活的他,退去了几分少年的稚气,显出了几分成熟。
是啊,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哪怕金五郎只有十一二岁,他也会比同龄的孩子更加早熟。
小元宝蹑手蹑脚地踏进了院落,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辰,金五郎才注意到了她,停下了手中的活儿。
小元宝举着一根狗尾巴草,在他的鼻端挠了挠,嘻嘻一笑。
“五哥哥,我和二哥哥来给你送饭啦!”小元宝脆生生地说道。
“谢谢你们。”金五郎真心地说道。
“应该哒,应该哒,五哥哥辛苦啦,你先吃饭,我去给你倒水!”小元宝说完这话,便哒哒哒地跑了,像是一只可爱的小兔子。
不一会儿,她端着一碗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来,将碗送到了金五郎面前。
金五郎做了一上午,着实是有些累了。
他端着碗狼吞虎咽,然后,又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水,含糊不清地对小元宝说道:“谢谢妹妹。”
“不客气哒。”小元宝甜甜一笑。
“你这次做得挺快的呀,”金二郎在院子里转了转,看了看半成品,“应该一天就能做好一架犁床吧?”
“熟练了之后,以后会更快。”金五郎回答道。
“把犁床推广到了全乡,是一个很大的进步,”小元宝自豪地说道,“希望下一步,我们能把犁床推广到全县!”
“这可有点难度了。”金二郎摸了摸鼻子。
小元宝歪头打量着他:“对了,二哥哥,你是方小姐约好的日子,是不是就是明天呀?明天就是方小姐及笄的日子吧?”
“没错,明天是方小姐及笄的日子。”金二郎想到方小姐,不知怎地,脸就红了。
他赶紧扭过了身体,装模作样地打量着做了一半的犁床,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我想到了!”小元宝高兴地说道,“我们可以带一架犁床去县衙!我们把它献给县令大人!如果县令大人知道,这东西如此好用,一定会在全国推广,甚至,还会将它献到更上面、更上面的地方呢!这样一来,全国推广,指日可待!”
小元宝超有自信。
“啊,去见方小姐,还要带犁床?”金二郎看向小元宝。
“肯定要带啊!”小元宝跑过去,拍了拍金二郎的手,“二哥哥,你想想,方小姐也是一个喜欢种地的人,对吧?她那么喜欢种地,肯定也会喜欢犁床,这是你给她的惊喜!”
“你觉得她会喜欢?”金二郎来了兴致。
“她会很喜欢哒!”小元宝信誓旦旦。
“那我试试。”金二郎的心底,开始有了期待。
“明天我也要去!我要见小蜻蜓!”小元宝想念自己的小伙伴了。
“好好好,肯定带你去!”金二郎点了点头。
“哇唔!”小元宝高兴地欢呼起来,“我下午回去,要给小蜻蜓准备礼物!”
“你这孩子。”金二郎摸了摸她的头。
金二郎和小元宝等金五郎吃完饭之后,就收拾好了碗筷,提着食盒下山了。
他们在路上讨论了一下,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去荒地上,把那一架县城的犁床拖到牛车上,坐着犁床去县城。
他们回家之后,将这个主意告诉了家里人,得到了全家人的一致赞同。
金二郎想了想,觉得等不及到第二天了。
他当天下午,在荒地上干完了活,就把犁床扛回了家。
第二天。
天色还没大亮,只能听到村里几声鸡叫。
牵牛花探进了窗,舒展着蓝紫色的裙摆,悄悄叫醒了金二郎。
金二郎昨夜睡得不太好,只要一想到今天要去见方小姐,他就觉得心里很紧张。
夜里很冷,可他浑身滚烫,心脏狂跳,手心也冒出了一层汗,他盯着窗外的圆月,也不知换了多少个姿势、看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今天天还没亮,他又醒了。
仿佛睡了,又仿佛没睡。
他一点儿也不困。
他甚至觉得有些兴奋。
他从衣柜里,拿出了自己所有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看了过去。
他拿不定主意。
然后,他又一件一件地试衣服。
每试一件衣服,他都要跑到水缸边,对着水缸照一照自己的样子。
他很紧张,他生怕不能以最好的样貌,去见方小姐。
方小姐会怎样呢?
她会很高兴自己的到来吗?
她会多跟自己说几句话吗?
金二郎把所有的衣服都试穿了一遍之后,终于定下了一件青色的衣服。
这衣服的料子很好,颜色既不显老气,也不显轻浮。
他想,她应该会高兴吧!
他洗漱好了之后,端端正正地坐在了堂屋里。
金大郎从房里出来,打算做早饭了。
他们金家最近已经不去打柴了,都是找村民买柴。
现在,每天早上,金大郎气得最早,因为他做菜的手艺最好,家里的三餐,都是金大郎一个人负责的。
当金大郎经过堂屋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金二郎。
他惊讶极了,打哈欠的手都僵在了半空。
“二弟,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金大郎不解地问道。
“今天不是要去县城吗?有些睡不着……哦,不,是昨晚睡太早了,今天醒得早。”金二郎有些局促地伸手,在自己的膝盖上搓了搓。
“哦,”金大郎点点头,“我去厨房生个火,给你搞点柴火过来。”
早上还冷着呢。
“不用了不用了,”金二郎摆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
“你不冷吗?”金大郎很不解。
“不冷。”他又在膝盖上搓了搓手。
他真的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他太紧张、太幸福、太激动了,即便寒风飕飕,他也丝毫不觉得冷。
金大郎觉得有些纳闷,但还是走了。
金二郎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觉得等待的时光格外漫长。
渐渐地,村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狗叫,狗叫声中慢慢地有了牛铃声。
袅袅炊烟从灰黑色的草屋顶上冒了出来,刚升到半空,便和清冷的薄雾融在了一起。
太阳渐渐地升起来了。
村里传来了孩童们的嬉笑。
金家也在这时候,慢慢变得热闹了起来。
小元宝在家里跑进跑出,像是一只可爱的小兔子。
她考金七郎学问,她和金四郎一起算账,她去问医仙有关医术的一些问题。
然后,热气腾腾的早饭便被端了上来。
全家人热热闹闹地用完了一顿早饭,大家吃得其乐融融,唯有金二郎吃得心不在焉、食不知味。
终于到了出发的时候,金二郎低下了头,悄悄地红了脸。
为了见她一面,好像再漫长的等待,都变得值得了。
牛车装着金大娘、小元宝和金二郎出发了。
牛车的前端装人,牛车的后端装犁床。
牛车走过崎岖的山路,走过坎坷的小路,走过平坦的大路,一路停在了县衙后。
小元宝跳下了牛车,高高兴兴地走到了县衙后门前,踮起脚尖扣了扣门上的铜环。
“叩叩叩……”清脆的撞击声,击碎了寂静的清晨。
一个小厮打开后门,探出了一个脑袋。
小厮的脸上,马上露出了笑容:“金大娘、金二郎,小元姑娘,你们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了,方小姐,哦不,是大小姐和二小姐念叨你们好久了,从几天前就开始念叨了。”
“咦,不是方小姐吗?怎么变成了大小姐呢?”小元宝歪歪头,很不解。
金二郎背着犁床,走进了县衙,也有些好奇地看向小厮。
“诶,你们这是干什么?”小厮很不解。
“这是犁床,这是我们新做出来的农具,对于去除芦苇杂草和土地深耕很有作用,我们想着方小姐喜欢种地,她一定会对这个很感兴趣,而县令大人关心民生,可能也会对这个很感兴趣,所以,我们就把犁床带过来啦!小哥哥,你看看,这些农具放哪里合适呢?”小元宝很乖巧礼貌地问道。
“就放在后院吧,”小厮领着金二郎去了后院的一处空地,指着靠墙的地方说道,“放这里就可以了。”
“多谢了。”金二郎有些腼腆地说道。
“对了对了,你还没有说,方小姐为什么会变成大小姐呢。”小元宝追了上去,扯了扯小厮的袖子,追问道。
“这就说来话长啦,不过,咱们可以边走边说,”小厮笑呵呵地说道,“原本啊,这些都是不能说的事,但是过了今天,一切都可以说出来啦。”
“为什么是过了今天呢?”小元宝不解。
“因为今天是小姐及笄的日子啊,也是小姐的生日,”小厮说道,“及笄呢,一般选在花朝节或者生日举办,意味着一个女子成年了。要说,我们这个大小姐的故事,那可真不一般。”
“愿闻其详,愿闻其详。”小元宝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金二郎也支起了耳朵。
“我们小姐刚出生的时候,不叫这个名字,三天后,差点夭折,请了很多大夫,都不管用,”小厮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后来,府门口来了一个道士。道士说,小姐命里缺土,得给她改个带土的名字。大人和夫人就给她改了名,叫做含墨,‘墨’字底下,不是正好有个‘土’字吗?‘含墨’、‘含墨’,就是命里带土的意思。”
“那后来呐?怎么又改姓了方?成了大人家的表小姐?”小元宝继续问道。
小厮道:“后来啊,小姐不药而愈,平平安安地活到了五岁。
“然而,在她五岁的一天,她突然又染了急症,危在旦夕。
“大人和夫人急得团团转,也给小姐请了很多大夫,但就是不管用!
“就在这时候,当年提议给小姐改名的那个道士,又经过了白家门口。道士对大人、夫人摇头叹气,说小姐命里还是太缺土了,光是改个名字还不行。
“大人就问,那该怎么办啊?
“那个道士就说,大人、夫人的属相,不利于小姐的成长。他们建议,大人、夫人找一个命里土旺的亲戚,将小姐改了姓,寄养在他们名下,沾一沾他们身上的土。
“夫人想到自己的妹妹和妹夫,五行都旺土,就决定将女儿寄养在妹妹、妹夫的名下。
“道士又说,给小姐找好寄养之后,对外一定要说,小姐是寄养那户人家的孩子,不能说她是白家的孩子,一直等到小姐十五岁及笄,她才能重新被白家认回来,改回白家的姓氏,从那之后,便无碍了。
“道士还说,小姐命里缺土,最好让她多接触跟土有关的东西,比如说,让她没事去种种地啊。
“说来也是奇了。
“五岁的小姐,被放到菜园子里之后,欢喜得不得了,她竟然爱上了种菜!
“她再一次不药而愈,身体也越来越好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最重要的啊,是那个道士在临走之前,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小元宝满脸好奇。
“他说,小姐这辈子缺土,养父母最好命里旺土,她最好多接触跟土有关的东西,以后嫁的夫婿啊,最好也是个种地的人,她这一辈子才能平平安安,福泽绵长。”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金二郎听到这里,心下微微一动。
嫁、嫁一个种地的吗?
他的心跳微微有些快。
他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只是个泥腿子,哪里配得上县令家的小姐。
她该嫁个门当户对的人,自己还是别瞎想了。
不知为何,这么一想,他便觉得闷闷地有些透不过气。
小元宝悄悄看了金二郎一眼,微微歪头,不知道二哥哥为什么突然间情绪低落了。
她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手,牵住了金二郎的手,微微地摇了摇。
这是在安慰金二郎呢。
金二郎感受到妹妹的好意,马上摇了摇头,告诉妹妹自己没事。
小厮带着三人一路来到了观礼处。
女子的及笄礼,主要的观礼人为女性,只有少数男性。
方含墨今天很漂亮,她穿着一身深青色的长裙,罩着浅青色的罩衫,头发被高高地绾了起来,像是层层乌云斜堆在头顶,衬得她的小脸愈发白嫩了。
她一眼就看到了金二郎,唇边漾起了一丝笑意。
她的眼睛,仿佛瞬间就被点亮了一样。
两人四目相对,心里只剩欣喜。
不过,及笄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她现在也不方便过去打招呼,只能作罢,朝金二郎微微瘪嘴。
金二郎看懂了她的意思,回了一个笑。
于是,方含墨又笑靥如花。
金大娘牵着小元宝,过去和县令大人、县令夫人行了个礼。
金二郎也过来给他们行了个礼。
县令大人照例抓了一把糖,递给了小元宝。
小元宝回了另一种糖,县令大人顿时哈哈大笑。
然后,她又拿出了一个礼盒,递给了小蜻蜓,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笑作一团。
县令夫人挥了挥手,让她们去园子里玩了。
不一会儿,方含墨的及笄礼开始了。
如县令大人这样有身份地位的家庭,及笄礼也比较复杂,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辰,及笄之礼才结束。
方含墨如墨的发髻上,被插上了一根精致的发簪。
县令夫人挽着方含墨的手,走到人前,对在场观礼的所有人说,从今往后方含墨,改名叫白含墨。
她以后也不再是白家的表小姐了,她以后是县令大人和县令夫人的大女儿。
围观的宾客们多不知内情,感到十分诧异。
县令夫人便将白含墨的身世说了出来。
众人听后十分唏嘘。
没想到,作为表小姐被养了十几年的小姑娘,背后竟然有这么复杂的故事。
不过,那个道士也算厉害,每一次都在关键的时刻救回了白大小姐的性命。
及笄之礼结束之后,很多宾客离开了。
白含墨回房间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快步走到了院子里,笑盈盈地看向了金二郎。
“你来了!”白含墨脚步轻快。
“是,我来了。”金二郎一看到她就有些紧张,心跳也不由自主地有些加快。
“你上次回去之后,我时常会想起你。一想起你我就会觉得自惭形秽,然后我就让人给我寻了一些农书过来,你我二人去凉亭坐下,好好讨论讨论,如何?”白含墨主动相邀。
“好。”金二郎紧张地握紧了袖子,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这次看到我,整个人绷得像是一张拉满的弓?难道我看起来很可怕吗?”白含墨轻笑了一声。
“没有没有,只是有些紧张。”金二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如实回答道。
“为什么要紧张呀?我又不是你的老师,我可不会考你的学问!你放心,我们就是正常讨论,互相学习!都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也许,我看了这么多的农书,都还不一定有你厉害呢!”
“不会的,我妹妹常跟我说书上什么都有,我相信你这段时间看了这么多农书,肯定比我厉害多了。”金二郎垂着头说道。
“真的吗?你妹妹真有学问!她看起来读书好像读得很好,比起我们家小蜻蜓,来应该是好多了!以后呀,也不能让她每次过来都跟小蜻蜓玩儿,也让她带着小蜻蜓一起读书!”
“我回去跟妹妹说说。”金二郎连忙说道。
“我跟你开玩笑的呢,你还当真了呀?”白含墨噗嗤一笑,“小孩子正是好玩的年龄,我要是让她们每次见面都读书,别说你妹妹了,小蜻蜓都要恨死我了呢!”
“不会的,不会的,你是她的大姐,你也是为了她好呀!”
“不说这些了,来,你我相对而坐,”白含墨走进了凉亭,“上次我们说完了种萝卜,这次我们来说种菘菜吧!我看到农书上说,要种植菘菜,得要……”
两人认真地讨论了起来。
时间便过得很快。
眨眼间,一个时辰过去了。
金二郎趁着白含墨倒茶喝的间隙,小心的问道:“白小姐,你对农具有了解吗?”
“没有太多了解。怎么了?你很了解农具吗?那你也可以跟我说一说呀!我对种地的事情都很感兴趣!”白含墨兴致勃勃的问道。
“是这样的,这次来参加白小姐的及笄礼,我还带了一样农具过来,想给白小姐和县令大人看一看,是个新东西,也不知道白小姐会不会喜欢!”金二郎的手放在膝盖上搓了搓,有些局促地说道。
“真的吗?是个新东西啊!那我肯定很感兴趣啊!快带我去看看!”白含墨马上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说道。
“就放在靠近后门的院子里,我这就带你过去!”金二郎高兴了起来。
他一路带着她来到了靠近后门的院子里,给她介绍了他们金家做出来的犁床。
白含墨认真地听着,十分感兴趣。
“既然这么好用,那我们理应推广到全县,走,我这就带你去找我爹!我也要让他来看看!他一定会很感兴趣的!他也会夸奖你们金家的!”白含墨兴奋地说道。
“如此,就多谢白小姐了。”
“不客气,能造福老百姓,我心里也很高兴啊!”白含墨笑盈盈地说道。
金二郎定定地看着她,一时间有些看痴了,他觉得她笑起来真美。
白含墨不经意间接触到他的目光,脸也有些红。
她伸手抚住了自己的胸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怎么上次一别,就总是想念他?
觉得相见恨晚。
恨不得早一天及笄!
如今见到了他,又这般的欢喜。
这真是奇怪,自己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对一个人有过这样的情绪。
搞不懂呀。
白含墨压下了心里异样的想法,招呼着金二郎,找到了自己的父亲。
县令大人一听说有这样的好农具,马上来了兴趣,跟着他们去看了犁床。
当然,光看看不出个所以然,光听也不能让人彻底信服,县令大人想着城郊就有土地,于是就吩咐人搬着犁床去了城郊。
他让人在城郊实践了一下,发现这犁床果然非常好用。
县令大人大喜,过往决定在全县推广犁床。
他还想着,这么好用的东西,要是往上献给朝廷,如果朝廷决定在全国范围内推广,那对他而言就是一桩大功绩!
到时候,他的政绩簿会非常漂亮!
金家可真是出人才啊!
金家真是帮了他大忙了!
他的心里瞬间就有了一个计划!
……
八年时间,一晃而过。
澹台镜十七岁了。
小元宝也十五岁了。
老皇帝这些年,天天想着修道炼丹,让自己的身体更加强健,以后好让后宫嫔妃生出孩子。
然而,一晃八年过去,他不知吃了多少丹药,还是没让后宫嫔妃生出一儿半女。
他渐渐绝望了。
他又想起了义王的儿子。
他越想越觉得当年的事情很蹊跷,于是派人重查了当年的造反案,结果,查出义王在造反案中,跟造反者完全没有任何牵扯,这是一桩大冤案。
于是,他归还了义王的家产,恢复了义王的王爷之位,还将他提为义亲王,往上面升了一级。
接着,皇帝又把澹台镜(宋明徽)接进了宫,对文武百官宣布说,当年的过继仪式依然作数,以后他就是当朝太子,这一年,澹台镜(宋明徽)十五岁。
三年后,皇帝吃丹药暴毙,澹台镜(宋明徽)继位。
而小元宝呢?
小元宝认祖归宗了。
没错,小元宝不是父亲元厚德和母亲花想容的孩子。
花想容原来在一品国公府里做事。
先国公四十几岁就因病去世了,现在的国公很年轻,国公夫人也很年轻。
花想容读书识字、才敢过人,很得国公夫人的器重,是国公夫人的左右手。
后来,因为国公府中的一些秘事,她被迫带走了国公夫人的女儿小元宝,和国公府的幕僚元厚德逃离了国公府,回到了元厚德的家乡普陀县观音镇龙王村,在这里建立了一座小宅子,定居了下来。
但是在那些变故之中,国公夫人并不知道自己唯一的女儿并没有死,澹台夫人觉得小元宝和国公夫人长得很像,后来又带他们相见了。
后来小元宝又跟他们聊起了自己的父母,小元宝的身世才水落石出。
于是,她便一跃成为了国公府的小姐。
金家这八年来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金大郎通过小元宝在食神的帮助下,一步一步靠着卖酱菜、卖路菜、开脚店、开酒楼……闻名天下。
他的酒楼名叫金樽楼,被称为天下第一楼,里面所有的菜都是天底下最好吃的菜。
他最后还成了皇宫御膳房的挂名大总管。
金二郎通过小元宝在农神的帮助下,改良粮种、推广新的农作物、推广新的种植方法,最后入职朝廷,成为朝廷的官员。
金三郎通过小元宝在战神的帮助下,一步步建功立业,成为了名流清史的大将军。
金四郎通过小元宝在财神的帮助下,一路财源滚滚,成为全国首富。
金五郎通过小元宝在农神的帮助下,发明了很多农具,极大的提高了大龙国的生产力。
金六郎通过小元宝在嫦娥仙子的帮助下,把美容养颜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金七郎通过小元宝在文曲星的帮助下,一路连中三元,最后官拜尚书。
小元宝精通医术,还以女子身份考了状元,后来也在其他领域,为大龙国做了很多贡献。
……
百年之后。
小元宝功德加身,重返天庭。
她又恢复了天宝神尊的身份,只是这一回她身上的金光更加闪亮了。
这一趟人间,她并不遗憾。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