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是这月光太温柔,才叫人生出那些许豆蔻枝蔓般柔软的情怀。
此时姚倾竟不那么的厌烦、排斥他。而是温温柔柔的笑道,“别说我们是恰巧遇见。”
“你知道我从来不骗你。”贺綫负手而立,认真的看着姚倾。“如此清风朗月之夜,白天你又操劳一日,按照习惯你会踏着月光散步,然后想心事。所以,我特意再此等你。”
他不曾骗她吗?回忆拉开长线,姚倾仔细追忆。
他似乎从没说过一句爱她、敬她、愿意守护她的话。他只是暧昧的让一个爱慕他的女人生出无数旖旎期盼而已。
能怨恨他吗?不能,只能怪自己愚蠢。
姚倾自嘲的笑笑,“你等我干嘛?”
今日没有疏远的称呼,贺綫心里竟有些小小的窃喜。见姚倾转身向前继续走,他也缓步跟上。“没什么目的。”
“呵呵。”姚倾笑的越发讽刺,可质疑他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倘若说了,便是对他还心生怨怼,而心生怨怼就说明还对他余情未了,甚至抱有幻想。
忘记你曾经爱过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爱上另一个人,姚倾没有爱上别人,所以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不爱贺綫了。
倘若真的不爱了,为何方才会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倾儿……”贺綫柔声呢喃。
姚倾罕见的并不厌烦,而是轻嗯了一声。
可贺綫却是欲言又止,看着她轻柔妙曼的背影只觉得胸口哽咽难受。
这样近的距离,我爱你或者恨你,想要拥抱你或者离开你,种种想法你都不会知道。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感觉,原来竟是这样的悲凉。
贺綫挣扎着,想要再将姚倾拥入怀中。可她已经明显不愿意再接纳他了。一瞬间的失神恍惚能说明什么呢?
都说世人有情债,贺綫今日信了。或许前世姚倾便总是这样看着他的背影,忐忑而绝望。
“你想说什么?”姚倾突然回头,看见贺綫悲伤的表情,坚硬的心有一脚在慢慢坍塌。
可她不能重蹈覆辙。没有人可以原谅一个毁掉自己的人。她还记得贺綫赐她毒酒时冷漠的模样。
贺綫微楞,而后展颜而笑。“有些期盼总不能成真。可我却忍不住还是想说。”
“别说了。”姚倾突然有些烦躁,快步往前走去。
贺綫却一伸手,将她牢牢拉住。“你再信我一次,只要我还我母后清白之后,就离开这是非之地,和你做一对平凡夫妻,白头偕老。”
白头偕老?多么遥远而恐怖的词。
姚倾曾经多么期盼他会说出这样的承诺。可今日听来,却觉得如此苍白而空洞。
他动过心吗?对她?此时也是得不到的不甘,加上占有欲不能满足的怒意吧。
“你爱我吗?”姚倾目光柔和看着贺綫的眼睛,仿佛在与情人说温柔情话。
贺綫毫不犹豫点头,目光恳切。
这是姚倾上辈子求了一生,不曾求来的肯定,没有丝毫的犹豫。
人多么可笑,当你热切的希望得到某样东西时,它却偏偏无法属于你。而当你终于放手时,它却又飘到你的手掌心里。
姚倾低下头看着贺綫抓住自己手腕的手,用另一只手轻轻掰开,“爱我,就放了我。爱一个人是付出,不是占有。”
贺綫微微愣怔的瞬间,姚倾已经轻移莲步走入夜色之中。
贺綫站在原地,觉得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干一般。有什么东西撞进了他的心里,似乎是疼痛吧。
姚倾曾经就是如此绝望的爱着自己的。
姚倾转身走开,却突然落下了两行清泪。她曾经多么期盼能得到他的爱,可如今他终于肯爱她了,她却再不愿意接受。不是害怕再次伤害,而是无法面对血淋淋的过去。
谁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安然度日你?多少午夜梦回时她都会梦到贺綫赐她毒酒的那一幕。
擦掉泪水时,视线里猛然跳入一个人。静静的站在月光之下,清贵俊朗。
姚倾不禁有些慌张,这样的距离,这人岂不是听清了贺綫和自己所有的对话。脸火烧火燎的烫,姚倾躲避开他的视线,行了一礼,“世子爷。”
“如今你是郡主,何须行此大礼。”贺伯卿伸手扶起姚倾,看她脸颊嫣红,竟起了促狭之心。“我什么也没瞧见,什么也没看见。今日月光太美,让人无端生出许多幻想来。私心里我总以为你们俩十分登对,又不认为你是最合适他的人,所以才瞧见了方才的幻境。”
姚倾目瞪口呆,“你再说什么?”
贺伯卿抚掌笑道,“你拒绝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