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那人肃然道:“你放心。我说话断断算数,就是拼了命,也叫你把船开回去。”
呼乐仍是问道:“你想……你有什么好处?难道你就想要他的命?”
那人缓缓点头,“你若上了岸,只管叫水军来招呼他这船。让他沉下去喂鱼。如何?”
呼乐吐出一口气,那口气因天凉而凝成白雾,又因大风而迅速消散了。
“好。”
呼乐走上船楼,从二副手中接过船舵,陡然扳了一下。船舱门口守夜的羯兵抽刀冲过来大声喝道:“你做什么!”
呼乐赔笑道:“莫慌,莫慌,是暗礁,躲过去了。”
那人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黑沉沉的水面,忽地一个浪打来,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赶紧把刀收起来。
阿蓝倒是机灵,在船头装模作样地说道:“又来了!左三分!”
呼乐又是一打舵,那人骨碌碌地摔了下去,再也没敢上来。
为求效果逼真,呼乐左左右右打了好几次舵,最后掉头往回。他对阿蓝使了个眼色,阿蓝点点头,进了船舱。
北斗在云中若隐若现,可天上的云越来越多,不知哪个神仙弄洒了墨汁,浸得天空黑沉沉地仿佛再也不见亮。
天亮得不算太早,而天色越是亮,呼乐心中就越是忐忑紧张。他听见下面有人说话有人走动,俄而便听见一个拖着腿走路的声音。
海雾散了开去,又合拢起来,胡豆洲上最高的狼山之上瞭望塔楼隐隐绰绰,呼乐便知是到了地方。
那拖着腿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阴鸷的豺狼露出个头来,身后带着两个随从,走到呼乐身边,慢慢摸出一把刀来,搁在糊了脖子上,“船家,怎地看到了胡豆洲?”
呼乐没看见羊鲲,心中暗骂汉人尽皆靠不住,叫我一个对付羯胡,幸好老子做了万全的准备。
见他不说话,侯景紧了紧手中的刀,呼乐赔笑道:“大将军稍安勿躁……你瞧我这是个小船,当初出来的时候,就是顺便接人,没料到大将军宝驾光临……别别别别别……”
“莫多话,否则割了你的口条下酒。”
呼乐想了一想自己那舌头在别人口中痴缠的场景,脊背一阵恶寒,忙道:“那水时间太长了,都坏了,我心想还不远,不若开到胡豆洲上换水再行起航,大将军觉得如何?”
“胡豆洲?上面有官军怎么办?”
“不打紧,不打紧……怎么会有官军呢?胡豆洲是个天王老子都管不着的地方,”呼乐擦了擦额上的汗,“我知道胡豆洲背上有个小渡口,附近有座小山丘,山丘上有一眼泉,平日里没人的,往来都是我这样的船夫,没人会多嘴。我们上去补水补粮,否则瀛洲那么远,没有吃的喝的,怎么去呢?”
侯景将信将疑,道:“你,带我去看看水。”
呼乐瞄了一眼身后的阿蓝,阿蓝点了点头,他亦点了点头,在前面带路,走进了船舱,心道:自从认识了影王之后,好像给人拿刀指着脖子的情形,每年都要来这么一两次,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但愿这次福大命大,能活到寨子建起来的那一天。
他走进黑暗之中,适应了一会儿,引着侯景并两个高大的羯兵,走到储水的仓库,掀开桶盖,拉开舷窗,道:“瞧,这水都生绿藻了。”
侯景低头闻了一闻,果真闻到一股淡淡的海臭味,桶壁上附着一层绿,他用手掬了一捧又放掉,对着旁边的随从说了一句什么,那人便捧了一捧水,就要往嘴里灌。
呼乐大惊,这绿藻是他让阿蓝放的,早上光一照就能长一团,喝下去只怕也没什么大事,若是这羯兵当真喝了,只怕没事,到时便是他呼乐身首分离的时候……
他赶紧拦住那人,道:“这怎么能喝?”
侯景阴沉沉地说道:“尿老子都喝过,这水怎么了?”
阿蓝嘴快,道:“喝了上吐下泻,站都站不稳,说不定还把命送了……”
他说着说着一跺脚,一闭眼,打了自己一嘴巴。
侯景反倒笑了,问呼乐道:“巴不得我们都死了,对吗?”
呼乐赶紧低头,赔笑道:“岂敢岂敢,脑袋搁在脖子上,挺好的,挺好的。”
侯景轻声冷笑:“还有多久能到胡豆洲?”
“这,约莫傍晚能到……”
“就按你说的走。”侯景带着人出去了,呼乐和阿蓝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两人缓了一会儿,呼乐道:“你这小子,关键时刻还真机灵。打的自己疼不疼啊?挺响亮的。”
阿蓝道:“吓得我啊蛮帅,我都要尿裤子了!”
“别尿别尿,出去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