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参加十大联校的会议,和凯撒的高层一起,与那些咬死凯撒军校不放的疯狗周旋。
吉尔再一次深刻地感受到,想要在军部往上爬,只有武力是不够的,拥有长远的眼光、与人周旋的高明手腕、走在人前的谋略,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因素,这一切的基础则是智慧。吉尔不禁想起在八年前强压着他和亚瑟学习文化课的郑云起,他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想得那么远了吗?
“不用担心,他们很快就会消停的。”郑云起说道,“那个亲手造成埃博特事件的犯人,是绝对不会停止的。”
吉尔愣了愣,夏尔在参加十大联校会议前,有特别叮嘱凯撒后勤官,让他安排工作人员去校内巡视,说是要以防万一发生突发状况。夏尔只能肯定这次事件是人为,却不能确认对方是否会再有动作。
“为什么……你会觉得那个犯人会再次出手。”吉尔问道。
“因为好奇心。”郑云起答,“我代入犯人的身份设想过,我为什么那个人会把埃博特带回来。
因为恨凯撒军校吗?不像,凯撒军校的训练虽然残酷,但是对学生保护得非常好,建校九百多年,学生在校意外死亡的案例不超过五十例。凯撒的学生毕业后会强制性参军,但也有在校生交违约金退学的人性化选择。这所军校,值得尊重,而不是仇恨。
因为仇恨凯撒军校的某个或某些对象?如果仇恨的对象在二三年级,在外出训练时杀掉他们才是更好的选择。如果仇恨的对象在学校里,这场源点始发于军舰刚的埃博特事件,能杀死特定对象的可能性并不是百分百,这不是复仇的好方法。
当然,也不能排除犯人是高功能反宇宙变态的可能性。
但我更倾向于是因为好奇心,对于虫族强烈的好奇心,犯人想看一看埃博特传播的真实案例。
既然你跟着夏尔去维稳,你看到的应该比我更多,比起4d影像纪录片,真实发生在眼前的景象更加有震撼力,不是吗?
只要尝过了一次甜头,我认为他很难停手,短时间内,他一定会忍不住再次动手。”
吉尔莫名觉得郑云起的话很有说服力,只是……吉尔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为什么能对犯人的心理分析得那么深入?”该不会你就是犯人吧。
“因为我也有好奇心啊。”郑云起对吉尔笑了笑,明明笑得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吉尔却觉得有些阴森森的。郑云起说道:“身为一名医生,有时候我也很想亲眼看到某些病例,但这不代表我对那些病人怀有恶意,我只是纯粹地感到好奇而已。”
吉尔缩了缩脖子,小声地说道:“那你也不能因为好奇而故意让别人患病啊。”
“这就是我和犯人的区别,他越界了,而我没有。所以,吉尔,停止使用看变态的眼神看着我。”郑云起对着吉尔的影像危险地眯起眼。
吉尔打个哈哈,僵硬地转移话题,“对了,你上午问我在不在宿舍,是有什么事吗?”
郑云起反问道:“你身边有没有其他人?”
吉尔在会议室旁边的休息室等夏尔,这里并没有其他人,但是因为郑云起提出这个问题,他条件反射地服从命令,花了几分钟时间把休息室彻查一遍,保证休息室里没人、也没有窃听偷窥设备。他对通讯那端的郑云起报告:“没有人。”
一直沉默地等着吉尔回复的郑云起,终于缓缓开口道:“亚瑟在我们宿舍。”
“……………………………………”吉尔艰难地说道,“四年级的亚瑟学长?”
郑云起无情地摇摇头,打破了吉尔的幻想。
吉尔沉默,他觉得自己的童年完全可以写成一篇史诗了,他的童年玩伴都是些什么人,亚瑟一个星际海盗,居然敢往凯撒军校闯。
随即,吉尔想到亚瑟来到凯撒的途径,连忙问道:“亚瑟他没事吧,有没有感染埃博特?”
“感染了。”郑云起答道。
“那他…………”吉尔不语。
“别担心,我救回来了。”
“在医疗所?”
“不,在克劳德私人诊所。”
吉尔被郑云起强压着背过一整本的虫族大全,对埃博特的治疗方法他不可谓不熟悉,他惊讶地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郑云起没有正面回答,“我可是要研究出治疗基因病方法的男人,这点事只是小意思。”
“你就扯淡吧。”吉尔看了一眼休息室门口的方向,“夏尔他们开完会了,等我回去再说。”
说完,吉尔就挂断了通讯。郑云起把平举在眼前半天的手往上抬,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外面的景物上。“亚瑟,出来吧。”
不知何时已经在阳台门站着的亚瑟,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郑云起身边,五年未见,他竟已经和郑云起长得差不多高了,想当年,他的身高只到郑云起的耳际。
郑云起看着脸色还有些苍白的亚瑟,说道:“刚才为什么不和吉尔打个招呼。”
“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即使五年没见,亚瑟对吉尔的态度一如从前。只是郑云起能看得出来,吉尔刚才表现出来的关心,依然打动了亚瑟。现在说起吉尔,亚瑟的表情比以前要柔和许多。
郑云起没有继续在吉尔的问题上打转,他们重逢的时候,因为埃博特的情况很紧急,连问声好的时间都没有。在为亚瑟动手术的时候,郑云起仔细打量过他,和五年前相比,亚瑟身上发生了许多变化。郑云起有很多想问亚瑟的问题,比如诺亚竞技场的经历,比如基德对他未来的安排,可是,千千万万的话语只变成一句话。
郑云起双手扶在阳台的栏杆上,微微偏头看着身边的亚瑟,他笑得犹如暖阳:“能再次和你见面,我很高兴。”
因为郑云起的一句话,亚瑟的表情顿时生动起来,湛蓝的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难以数清的快乐,他开心得有些微微发抖,朝着郑云起的方向靠了靠,原本只有一个拳头的肩距,接近得趋近于零。“我也很高兴,能见到克劳德。”
少年的喜悦很真诚,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
哪怕他人生的道路由无数的尸体堆叠而成,此时的亚瑟,纯粹而美好。
郑云起不自觉地抬起手,想要揉揉亚瑟的脑袋,这是他五年前的习惯,每次夸奖亚瑟的时候,都会摸摸他的脑袋。他的手马上就要碰到亚瑟柔软的头发时,突然停顿下来,亚瑟的后脑勺上才动过刀,哪怕有治疗仪辅助恢复,伤口依旧没能好全。
郑云起无声地叹气,把手收回来,亚瑟却不让,他伸出双手,把郑云起的手按在他的脑袋上,用自己那头灿烂的金发蹭了蹭郑云起的掌心。
掌心上微痒的触觉仿佛挠在郑云起的心底。亚瑟是个很固执的人,劝他放手估计很难,郑云起无奈地笑了笑,一下下抚摸着亚瑟的脑袋。
——他们都没有说话,这场亲密的叙旧,不需要语言来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