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所说的近乎无礼。
女子淡淡一笑,表示不介意,“我们算是老夫少妻,我嫁给夫君的时候他已经六十岁了。”
“别人都以为我是图他的钱,图他的势,大概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金灵芝急忙道,“当然不会。”
“我不在乎,”女子深吸一口气,搭在腿上的手有些颤抖,“人生也就匆匆几十年,总不能指望着别人的眼光过日子。”
金灵芝感动于她的坚强,本想安慰她几句,哪知戚竹突然道,“后来呢,你们住在这座山庄后发生了什么事?”
金灵芝瞪了他一眼,这哪里来的不解风情的木头!
阮清玉在一旁美滋滋的想:愣头青也有愣头青的好处。
“这话还得从更久以前说起,这座山庄的第一任主人是个演皮影戏的,你们一定很好奇,一个表演皮影戏的哪来这么多钱,但他就是做到了。他的皮影戏不同于其他的街头艺人,尤其是那股侬而不腻的江南腔调,像是能把人的心都融化掉,听过一场的人往往是无法忘怀,还要再听下一场。很快,看过他皮影戏会成为一件可以拿来炫耀的事情,在他的巅峰时期,已经是一座难求,又过了几年,便建造了这座山庄。”
“他人很好,时不时会给邻接的小孩发发糖果,救济救济孤儿寡母或是一些街头乞丐;只是好景不长,没多久便传出他在自己的皮影上施了妖法蛊惑人心的传言,说有小孩吃了他的糖果被毒哑了,而他被人称作转世害人的妖孽,宅子被愤怒的人们闯入,又是砸又是抢。”
金灵芝娇眉一皱,“那可真是惨。”
“谁说不是呢,听说那些闯他宅子的人还有不少是他帮助过的。”女子轻轻叹息,“要是单就这样也就算了,到最后他连命都没保住,连同妻儿统统被冠以异端之名斩首示众。”
戚竹道,“这种荒唐的谣言竟会有人相信?”
女子苦笑,“那年是个大旱天,又赶上蝗灾,可以说是颗粒无收,朝廷拨下的救济粮早就被上面的人层层剥削,到这里的时候连百余人都救不上。”
她看向戚竹,“妖孽惑人不过是一个借口,抄家才是主要,当时的地方官既用了这些钱救了受灾民众升了官,自己还把这宅子收为己用,可谓是一时春风得意。”
金灵芝是个急性子,最看不惯这些糟心事,当下一拍桌子,“真该把那官员一刀杀了,不,一刀杀了都不解气!”
女子为她续了杯茶,让她平平火气。
“即便如此,也不一定非要要了他的命不可。”
女子摇头,“这里住的都是祖祖辈辈在这里定居的人,那年大旱,是大家聚在一起想出了这个法子,毕竟演皮影戏的是个外来的,事后为了灭口才出此下策。”
众人听了都有些愤愤不平,想要求生的心理没有错,只是这种做法未免太过让人寒心。
“不过不久后那座山庄就发生了怪事,先是住在里面的官员离奇暴毙,没过多久里面的人无一幸免,短短几天,全都死亡,最为恐怖的是,他们的身体被制作成了皮影的样子,两个两个吊在一起,一个人的手掌扇在另一个人脸上。”
“在那场旱灾中幸存下来的人都说这是报应,是冤魂索命,那个演皮影戏的人又回来了,他会一个一个复仇,没有人能幸免。”
金灵芝,“我看这里不是挺热闹繁华的,哪里有什么冤魂索命的样子。”
女子道,“那是后来大家集资请了个道士做了场法事,把冤魂困在了这座宅子里,事情才得以平息。”
阮清玉瞟了一眼戚竹,那意思很明显,把冤魂困在宅子里,可能吗?
戚竹的意思表达的更明显:可能性为零。
从女子的宅子出来时正好赶上日落,走到门口时戚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夕阳渲染下的宅子,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原随云道,“你应该也察觉到了。”
戚竹看他。
原随云,“表面上我们好像知道了很多事,实际上却没有什么重要的,想必这些事我们找这里的老人给点钱也是可以打听出来的,但对自己的事,她总是浅浅代过。”
金灵芝,“也许她是不想再提起那些伤心事呢。”
原随云,“一个女人若是先后经历丧父毁容还能坚强活下去的,根本不会惧怕提起往事,因为她们多数已经看开了。”
金灵芝嚷道,“不过至少说明我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你不该怀疑我。”
原随云温和一笑,并不解释,也没有道歉。
他从来没有相信过任何人,又哪里来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