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二年,公元一四五一年夏末,肥绿的草原漠南草原,距离那大同边镇最后一座边堡虎峪口约五十余里的晾马台的断壁残骸前,顶盔贯甲,腰畔悬刀的石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眯起了眼睛,打量着这座原本属于大同镇更深入草原的边堡,却在一次又一次与元蒙的争夺与拉锯中,失去的边塞据点。
在那仍旧肆意而张扬的太阳的笼罩下,不论是无处的绿野,还是这些已经为野草灌木所肆意生长而渐渐地看不出过去的雄姿和凄惨的断壁残橼已然渲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石亨收回了目光,转头望去,就在距离这晾马台不过数里的一处傍水之地,大同边镇的两万五千精锐,正在那里扎营驻守,寥寥的炊烟冉冉而升,而那不停传来的号令声,还有人马沸腾的声音,仿佛泄露了军营之内,显得很不平静。
不过,石亨对于军营处传来的喧闹,并没有着人前去喝令阻止,而军营里的军官们似乎也知晓石亨的意思似的,对于这一幕,仿佛视而不见一般,或者说,他们的心里边,也同样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都才对。
“今天,是他们在这里呆的,最后的平静地一天了。”石亨收回了目光,在心里边暗暗地念叨道,目光落在了一处厚约近两尺,却只剩下了半人多高的土墙顶端,满是老茧的大手,轻轻地抚过那些从断茬处,伸展出来的野草的嫩叶。然后大手一紧,将那株野草从那墙缝之中,连根拔起。
随意地将那把野草扔在了脚边,手轻轻地拂了拂那断墙上被带出来的新泥,石亨的心里边,不禁多了几分地复杂的情绪。
距离自己与那太上皇陛下朱祁镇暗中搭成协议,已然足足过去了近三个月的光阴,这三个月里,石亨犹豫过,担心过,甚至是隐隐的后悔过,可是,当他收到了朱祁镇传来的消息的时候,他的心里边却没有了任何的念头,或者说甚至没有去思考自己的举动所会带来的一系列的后果,而是决然地率领着大同边镇的两万五千铁骑,纵马出了边关,直赴草原。
此刻石亨心里边不禁又响到了朱祁镇在给自己的密信中,那些至今仍旧在撼动自己内心的话。“朕只需要你对国家的忠诚,愿意汝以一名大明军人的身份,以效国家。”
--------------------两年多之前,瓦剌鞑子,给自己所带来的耻辱,石亨仍旧铭刻在心,那一场全军尽没的溃败,就像是有人拿刀,戳在了自己的心里边,那个伤口,一直在滴着血,自己的袍泽,上司,下属,几乎尽数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而自己,若不是因为被自己那毙命的座骑给压在了一条小沟里边,说不定,自己也早已身埋黄土。
不得不说,朱祁镇给出的利益诱惑,或许在这里边,占得更多,但是,石亨终究是一名军人,一名在沙场之上,生死搏杀了近二十载的军人。此刻,他虽然已经身居高位,可是,终究未离疆场,他内心的那份刻骨的仇恨,还没有为时光所消弥。
每每午夜梦回之时,石亨总是会想到那一幕,那血淋淋的一幕,那是他这辈子,最为刻骨铭心的大败,甚至于在战败之后,石亨也一度以为,自己再也没有了复仇的希望。
而京师城下一战,虽然获得了一场激励人心的胜利,可是,石亨很清楚也很明白,那只不过仅仅是一场政治意义更大的胜利罢了,瓦剌的实力根本就没有受到太大的折损。
这也是为什么京师空有二十万大军,却不敢对也先的军队步步紧逼的原因,这更是石亨心里边最大的遗憾。而如今,朱祁镇给了自己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一雪前耻的机会。
石亨很清楚,当今天子,与朱祁镇之间的恩怨,更明白,自己出兵,将会惹来的雷霆之怒,可是石亨更清楚,自己必须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袍泽,为了自己过去的失败,向瓦剌鞑子复仇。
更重要的是,至从自己那次为于谦所斥,为天子所责之后,石亨的心里边就已经种下了不满的种子,空握着大同十余万精兵,只为了监督那一心在为大明谋划的太上皇陛下,这样的做法,实在是让石亨心头不屑为之,却又不得不遵。
因为在大同这里,毕竟是边镇,这里面对的正是广袤的草原,而今,朱祁镇给了自己一个机会,石亨沉思了足足五曰,才最终答应了朱祁镇。
那是因为,朱祁镇所谋划布置的手笔,在经由那郭顺,还有朱祁镇所遣来的密使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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