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底坐穿或者是掉脑袋,我现在儿子也没了,乔绫也进了百乐,我没什么好牵挂的。我以前想要权力,但现在我觉得够了,袁颢被拉下来,我没什么好拼的了,我只想安心赚几个钱。这就是我想说的,我们是平等的,但我依然叫你一声大哥,这就是我全部的诚意。我是做军火和毒品的,但现在警察乱了套,什么好做什么不好做,我们都知道。我第一次跟你打交道那年十八,到现在也有十二年,我已经不年轻了,我最多还能再干十年,等退了之后,我的后半生总要有个起码的保障。”
他说完我悬了一口气,反倒又有些迷糊了,弄不清他的意思,而且他这番话里,颇有些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去深究,想到一些事情,可又不能去深究,宁愿只是表面上的字面意思。
陈锐手指轻敲着面前的钢笔,只沉默了片刻,就又笑起来,笑容有些怪异,我硬是觉得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阴冷。他瞧着沈翊,说:“阿易,说什么再干十年,十年之后你才多大,那就要退了?你现在就算再怎么拼命赚钱,你自己算算,抛去各种支出,到时候才能剩多少?你又得花多少?”
沈翊说:“所以才要仰仗大哥你给条门路,我跟你这些年,总不能到最后连口饭也吃不上。”
陈锐说:“百乐的军火一直是你在做,这是个好活儿,但关键是你虽然没怎么出过岔子,却也没把它最大的利润发掘出来,做的都是中转,数量也不大,那才拿几个钱,更何况一旦被警察盯上,一单失败了,我们赔进去的也多。至于你从袁颢手里抢过来的毒品线,相对来说,这算比较稳定的一行,你有能力做到自产自销,能省去很多成本,好好干错不了。你现在既然升了职,毒品这一块我会安排,回头你跟袁颢做一下交接,他的地盘和手里的存货会全数交到你手上,你想图安稳,愿意的话就把军火那片给他,也别做的太过了,做生意不假,也给兄弟留条活路。另外就是你手里那几家赌场了,虽然小门小户不成气候,但好好经营,也赚的回你干军火中转那些利润,阿易,你听我的话,我自然不会让你吃亏。”
沈翊点了点头,但还是眉头微蹙,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陈锐轻叹了口气,说:“我是真喜欢你这个性子,当年远峰若是也能像你这样想得开,我们何至于走到兵刃相对的地步。吴爷死了之后,当初的帮派转型,远峰一门心思的想着要洗白走正道,跟我闹得很僵。其实大家出来做生意,有哪个不是为了赚钱,你跟钱谈什么正反黑白,能让人过得舒服,那就是正道。我没别的什么好说,今天你既然把话说得这么直白,我也爽快一点,直说了。”
他看着沈翊,说:“我从小没有什么亲人,现在一把年纪也没有要结婚的打算,娜娜是我和远峰一起带大的,我当初想让你娶她,就是怕这么大的摊子后继无人,我看好你的能力,也欣赏你做事的野心。从前我总觉得你什么都好,就是待人情感上差了一把火候,现在这几年过去,你也改变了不少。娜娜那丫头我知道,你们俩确实是不合适,她心思野,照顾不了家,有乔绫在你身边也好,她既然拜过香歃过血,也是百乐自己人,之前怎么样不提了,我只希望你不管到什么时候,替我照顾好娜娜。”
沈翊说:“我知道,我拿她当妹妹。”
陈锐点了点头,“百乐现在这些人里,没几个真正成器的,你有你的优势,但你同样不乏短板,这也是我始终没有跟你说开的原因。我需要一个接班人,你各方面做得好,有这个能力,我现在的一切就都是你的。但是在此之前,你想得到更多,就先要给我能信任你的理由。”
沈翊不言,隔了会儿才说:“兄弟始终是兄弟,过去的事否认不了,要是有一天我背叛你,你尽管杀我,当是为了生意。”
陈锐笑道:“没见过有谁把这个词儿摆在台面上,你先回去吧,等我消息,钱财上我什么时候吝啬过你,你既然开了口,就放心交给大哥,该你赚的,一分都不会少。”
沈翊谢过之后起身,没有多余的寒暄,带着我离开百乐,出办公室的时候,没有看到苏娜。在回去的时候,我坐在副驾驶上发呆,沈翊问我:“想什么呢,不懂?”
我说:“不懂。”
他开窗叼了支烟单手扶着方向盘点上,手肘搭在车窗边上,说:“我现在已经不能再争权利了,这点你应该明白,我压不住陈锐,跟他斗很大的可能是两败俱伤,那不是我的目的。我要做的,就只是尽可能的得到更多的证据和线索,接触百乐更深的层面。陈锐在国外有几个账户,每个月都有大量的资金通过正规来源进账,那是他的个人账户,算上他在百乐能分到的,也不该有那么多,而他手上其他能赚钱的,就只有吴爷留下来的赌场。所以我猜百乐最赚钱的,应该就是它了。陈锐跟我说这些基本都是没用的废话,但他之后一定会有动作,我们这儿也多博取他的信任,赌一把,如果能行,这场十几年的游戏,也该到了结束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