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了,始祖现身,只是为了点化。他所修行的,虽然不是阴罗密咒,但天下万法,同归一途。
我似懂非懂,不能说真正的明白了,只是若有所思。
“这条路,你将要走到终点,但临近终点这一步,却比你以往走过的所有路都要艰难,没人再能帮你。”始祖平静的神色里,渐渐流露出一丝遗憾,一丝怅然,那种怅然,就好像一个要全力扭转局面的人,最终力有未逮,无奈且不甘的放开了自己的手:“可是这条路,你不能回头了,只有走下去,走下去……”
说着话,始祖转过身,朝着风雪呼啸的远方走去,我心里一急躁,爬起来就追。
但身躯刚刚一动,我一下从梦中惊醒了,眼前是空旷的雪地。没有始祖的影子。这只是一个梦,一个无限接近真实的梦。
唰……
但是当我抬起头的时候,看到遥远的天边,急速的划过一颗流星。流星在昏暗的天际留下一点点属于自己的光芒,然而,随着流星的坠落,那一点点光芒,随即就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了,无影无踪。
我感觉浑身上下都彻骨的冰凉,尽管没有亲眼看见始祖,只是梦中一见,可是当我望到那颗急速划过天边的流星时,却隐然感觉到,陆家的始祖陆百年,已经陨落了。
我的心开始抽搐,有一种恐慌,一种极度的惧怕。我并非惧怕地仙,并非惧怕自己会死,我只是觉得,始祖陨落,阴主无踪,这说明地仙在征服阴间千年之后,又一次君临天下,扫平了所有的阻碍,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人能牵制地仙。
所有的人,所有的一切,都会暴露在地仙面前,他可以为所欲为,肆无忌惮。我没有真正的大成,没有余力去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
这个延续了千年的大事件,真正的落幕会是这种结果吗?
骤然间,一声猎猎的马鸣传到了耳边,把我从思绪中惊醒。我不由自主的转过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那声音仿佛只是脑海中感应到的,我不知道它究竟传自何处。
但这阵马鸣让我难以自持,我能分辨的出来,马鸣是牵引小马车的那匹小马所发出的。鸣叫声中夹杂着剧烈的痛苦和无奈。我翻身从雪地里爬出来,朝着那边就猛跑出去。
身躯在雪地里飞奔,瞬间就是几里,可是我看不到小马车的影子,那声音好像传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锲而不舍的奔跑,从深夜一直跑到天亮,又从天亮跑到黄昏,这一天一夜之间,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跋涉了多远,整片山脉好像都被雪覆盖了,入眼皆是茫茫的一片银白。
当我一时间无措的同时,那阵消失了一天一夜的马鸣,又一次飘荡在耳边。这阵马鸣飘渺但真切,我一皱眉头,立即判断出,这阵马鸣,离这边最多十里。
已经奔波了一天一夜,但我不觉得疲累,拔脚又接着跑去。四五里之后,我看到雪地里残留的一大片凌乱的脚印,脚印的痕迹很新,看到脚印的时候,我能听见隐隐约约的嘈杂,还有密集的枪声。
我跑的更快,转瞬间又是四五里过去,终于,在远处一片茫茫的白雪中,我看到了那辆小马车。
小马车曾经遭受到一次重创,车身受损,拉车的小马也被打瞎了一只眼睛。但这一次,小马车显然又受到无情的重击,车身残破不堪,好像随时都会崩散,拉车的小马奄奄一息,只凭着一股不灭的气势,瘸着一条腿,拖着马车在雪中蹒跚。
小马车的左右,各有一个人,推着马车全力前行。将至大成,我的眼睛仿佛能看到十里百里外的一切,马车左右的两个人,赫然就是陆家的老太爷,还有三哥。
老太爷和三哥拼了死命,护持着将要崩散的小马车。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一大群人正在急追。这些人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显然追击了老太爷他们已经很久。枪声不断响起,老太爷和三哥要护住小马车,还要躲避身后不断呼啸而来的子弹,他们别无他法,只能借助地势,艰难的逃脱。
我的目光一紧,三哥和老太爷全都受伤了,身上不知道有几个弹孔。在追击的人群里,道同的身影若隐若现,我感觉吃惊,也觉得疑惑,老太爷的本事,我很清楚,比道同更胜一筹,如果仅凭道同,不可能把老太爷逼到这样的绝境。
陆家的始祖很可能陨落了,他跟阴主站在同一条战线,始祖陨落,阴主的下场必然也很凄惨。道同一直想要这辆小马车上阴主的棺椁,虎落平阳被犬欺,纵横阴界无数岁月的阴主,如今被一群凡俗人追的走投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