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下青梁山,走出长长的谷,就踏上了广阔千里人烟稀少的古道,走出古道,就能望见长城,越过长城,再往南赶,据说便是繁华似景的中原地带。
她回过头看了青梁山最后一眼,然后迈开大步往前走。
微风徐徐吹着,吹乱了满头黑发,垂落了挂在眼角的两颗清泪。
古道无尽头,天色向晚,她加快了步子。
羽衣回想着爷爷的话,放眼四下打量,发现自己现在踏上了古道,古道尽头,长城在远处的天际下,隐隐可见。
相依为命的爷爷三个月前离世了,被她埋在山谷的老柳树下。她亲自掘的坟,一个人挖的土。她静静地挖着,埋着,一个人送爷爷上路。她感觉内心里充盈着幸福。一个人静静地送自己所爱的亲人上路,其实是很幸福的事。她没有伤悲。没有孤独。
她就在爷爷的坟畔搭了个简易草棚,把铺盖搬出来,睡在窝棚里,她在给爷爷守灵。在守灵的日子里,她常常对着爷爷的坟堆,一个人坐到半夜,不说话,不叹息。她只是对着天际淡淡的云彩出神,听山谷里各色小虫小兽出没时的动静。
有时候耳边恍然响起一串笑声,苍老,衰迈,是爷爷在笑。
当年,她没有名字。一个人怎么能没有名字呢?爷爷说:“就叫羽衣吧。”
“羽衣。”她重复着爷爷的话。渐渐地,神情里有了欢愉的成分。她几乎雀跃了起来。
长了这么大,还没有人正式给自己起过名字。
“就叫羽衣吧,”爷爷说,“华丽的羽毛衣裳,只有用世上百鸟的美丽羽毛才能编制出来的。”爷爷说完呵呵地笑。她也笑。她知道爷爷在和自己开玩笑。“到那时候,我家羽衣就是世界上最美貌,最招惹小伙子眼睛的姑娘。”
爷爷啊,就是喜欢开玩笑。穷中作乐,苦中寻欢。
她是一个被世人遗忘的孩子。
更是被江湖遗忘的小女子。
她抱着父亲留下的刀。那是一柄在鞘里隐隐啸鸣毫不安分的大刀。
是英雄的刀。锋利的刀刃上舔过无数或邪恶或奸佞或卑贱的生命的血。
父亲是一代英雄。也是当世无双的枭雄。
江湖上流传着有关于他的各种各样的传说。他是一代武林神话,他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他的追风刀无人能抵。据说,华山派当代掌门李松寒和他过招,在他刀下走了一十九招,他没有杀他,示意他走。然后,对着他仓皇而逃的身影哈哈大笑。而李松寒是当代武林中最负盛名的华山四大剑客之一,在四大剑客中,他年纪最小,却是天资最好,深得师父赏识,是华山派剑宗的得力传人。
李松寒在父亲手下走了一十九招。留下了性命。父亲是爱他在剑术上的造诣与独到的见解。放他走的那一刻,父亲心中肯定起了惺惺相惜的念头。没有别的理由,因为父亲刀下从不留人。邪恶的该死之徒,胆小的懦弱之辈,自不量力的所谓正义之士。从来没有人从父亲的刀锋下获得第二次生命。
李松寒是例外。唯一的例外。
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一遍遍猜想过。
现在,她就要踏上江湖,去印证去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