菇子是黄氏下厨炒的,用了中午新炸出来的猪油,选的是冬宝和招娣早上摘回来的品相最好的菇子,饶是如此,宋柏用筷子在菜碗里拨拉来拨拉去,眉头紧皱,表情嫌恶,半晌不夹筷菜吃。
看儿子吃不下饭,黄氏心里有点酸,儿子正是读书的要紧关头,家里没钱,让儿子分心,又弄不来好吃的给儿子,实在是委屈儿子了。“多少吃点,省得半夜睡醒了饿。”黄氏给宋柏碗里夹了一筷子菇子,慈爱的说道。
宋二婶重重的在粗瓷碗上放下了筷子,发出了响亮的声响,撇着嘴小声嘟囔道:“俺们都是下贱人,俺们吃不到嘴里的都是别人不愿意吃的!”
黄氏耳朵尖,立刻瞪着宋二婶骂道:“你叨咕啥?说大声点给我听听!”
“没啥。”宋二婶心里气的不行,却不敢在黄氏跟前说出来,半晌才硬邦邦的回了一句,立刻低头喝稀粥,不敢再吭声。
要不是宋二婶挺着肚子,要不是宋柏也在场,黄氏是绝不会这么简单的放过宋二婶的,见宋二婶服软了,黄氏才哼了一声,继续吃饭。
李氏微微叹了口气,摸了摸身旁冬宝瘦弱的脊背,她奶真是偏心到家了,没点老人的样子,二房心里不服气。搁别人家,有点好吃的都是紧着孩子吃,搁老宋家,好东西都是留给宋柏,要是宋柏不吃了,才留给大毛二毛,至于冬宝和招娣,啥好的都没两个丫头的份。
桌上发生的这件小插曲,并未影响到宋柏,就着猪油炒出来的菇子,他吃了两个高粱饼子,喝了一碗稀粥,至于桌上供其他人吃的腌菜,他连看都没看一眼。至于坐在他旁边,盯着他面前的菜流口水的大毛二毛,他更是没看到。
在冬宝看来,之所以一向挑剔不满的宋柏并未对晚饭发作不满,那是因为他明天一早就要走了,晚饭凑合一顿算了,至于宋家二房的不满,他要么是不知道,要么是装不知道,他是读书人,自然是宋家最高贵的人,理应享受最好的待遇,这已经是公理般的存在了,一群泥腿子有什么资格不满?
收拾完碗筷,冬宝看李氏身上的衣服还湿哒哒的,催着李氏赶紧脱了衣裳到床上躺着,她去烧一家人晚上要用的热水。
冬宝刚把两桶水提进灶房倒进锅里,就听到堂屋门口宋柏不耐烦的声音,“水烧好了没有?”
“三叔,这才刚收拾完哩,水一会儿就烧好了。”冬宝好声好气的应道,倒不是她想巴结宋柏,而是宋柏旁边肯定站着黄氏,她要是语气不够恭敬,黄氏能立刻骂的她狗血淋头。
话音刚落,宋柏就撩开帘子出来了,背手在灶房门口站着,冬宝回头诧异的看了眼宋柏,就听到他不满的嘟囔道:“用做饭锅烧水,还不味儿死了!”
冬宝只觉得眼前三道雷劈了下来,她实在对宋柏无语了,这位娇贵的宋三叔就不该托生到农家来,哪个庄户人家不是用做饭的大锅烧水的?他还嫌水味儿……
“多烧些水,我晚上要沐浴。”宋三叔吩咐道。
在农家呆久了,冬宝一时没反应过来,“啥木鱼?”
宋三叔一副鄙视又无可奈何的表情,瞪了冬宝一眼,说道:“就是洗澡!连这都不懂,哼!”
好吧,您是高级人士,冬宝低着头出了灶房的门,又提了两桶水过来,没办法,实在是憋不住因为嘲讽而上扬的嘴角了。
水烧好后,冬宝先提了两桶去堂屋,接着赶在宋招娣过来提水前,提了一桶热水去了她和李氏住的东屋,让李氏用热水擦了擦身子。要是宋招娣先去提水,顶多给她们俩剩下锅底的一瓢水。
入了夜,冬宝听到李氏翻来覆去的叹气,拉了李氏的胳膊小声说道:“娘,别愁了,实在不行,你带着我跑吧,跑远点,再不回来了。”
李氏勉强笑了笑,“傻孩子,咱们就是塔沟集的人,根儿就在这里,离了这里,咱到外头,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外乡人难立足……”
古人安土重迁,若不是活不下去了要出门要饭,一般情况下是绝不会背井离乡的,李氏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沅水镇,在李氏看来,两个毫无谋生能力的孤儿寡母,脱离了家庭,根本活不下去。
冬宝沉默了一会儿,李氏说的也是实情,两人在外地没有亲友,就没有落脚的地方,古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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