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让她想起那段话。她向后跌了几步,那把剑已经悬到头顶,南妩身子一瑟缩。
剑并没真的落下,那只是party的一部分,洋人朗笑着收起剑,叽里咕噜讲了些话,南妩几乎没听清他在说什么。nuts站到最前面,从喉咙口发出威呵的低吼,洋人朝它摆手,梁君白拉住nuts,跟男人简单交谈。
离开酒吧门口,梁君白问,“吓到了?”
南妩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要说,我想起一句古怪的话。
这感觉,像是小时候听完鬼故事,连着一段时间心有余悸,总幻觉有鬼挠门。
南妩深吸一口气,“他扮的是谁?”
“堕天使路西法。”
南妩眉头跳了两下,“神话里的路西法长这个样子?”
“谁知道。”梁君白耸肩,“他胸口写着lucifer,路西法的拉丁文。”
南妩扶额,把名字写在胸口,生怕别人看不懂似的。
“最近有心事?”他清俊的眉头有一点皱,“怎么魂不守舍。”
“没有呀。”
梁君白神光不移地盯着她,目色颇深,似要看进她骨子里去。
南妩开玩笑,“你别跟顾凉蛰有什么,我就好好的,吃得香睡得着。”
“别胡说。”
“她能留住年昭远十年,不得不说,她一定有过人之处。”
“或许是有。”梁君白说,“但如果是她,我一定不会为她开灯,不会停下来,倒车回去她身边,不会想要亲近。”他朝下看,微微沉入回忆,“我很少会有本能的冲动,行动先于思维,很少很少。”
有那么一时半刻,异国的星月里,南妩心绪被带回几年前,长廊晚暮,漏过窗棂的风也如此时温腻。
良久,她开口,“哪天,我们再回去看一看,夏天去,走廊一定摆满学生的艺术画,冬天的时候,是满走廊的石膏像。”
“好。”梁君白取笑她,“可能也会有人坐在角落看书,但她一定比你聪明,知道开灯。”
南妩手支腰,微微不服气,又有些得意,“我是笨,但我命好。”
所有风波,所有曾经以为熬得过,或者熬不过的事都随雨打风吹去,留在过往的时光里,落地生根。
她想,她是个好命的。
“回去吧?”夜露渐重,梁君白不再往前。
他们已经一路走到健身房,南妩才应了一声,健身房里霍然跑出一个圆滚滚的梁渺渺!
她撞见梁老四夫妇俩有些吃惊,嘴角边上有块乌青,破皮了,向外缓缓渗着血丝,她眼眶通红。
梁君白蓦然沉声,“有人欺负你?”
若她说是,梁四先生也许会放儿子咬那人。
“谁敢,我压死他!”梁渺渺捂着牙,“椭圆机上摔的,疼死个人。”
南妩眼瞅着都一阵生疼,“怎么会摔成这样,有点严重。”
“胖子摔跤需要理由么?”
“……”
梁渺渺又以运动不能停为由,坚持小跑回家,然而她实在跑的慢,最终也没与梁四夫妇拉开多少距离。
风一吹,脸庞*辣地发红发烫。
梁渺渺抬袖子,偷偷抹一把眼泪鼻涕。
才抹干净,眼泪又唰唰落下来。
疼呀,真疼。
梁渺渺回到家,声称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症,非得换间离家较远的健身房。
梁君白只说,“随你。”
那晚,凌晨四点,天空如同蒙了一层黑色的尘埃,密不透光。
梁君白下床,南妩还在沉睡,他拐进书房,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传来男人声音,“喂!哪位?”
“叔叔,是我,小梁。”
南父在早点铺子,“哦!小梁啊,什么事?哎,等会,你等会……”他对铺子老板喊,“两根油条,炸老一点,豆浆要闲的!”
南父买完单,回头问,“喂,小梁,找我什么事?”
“我们大概再有半个月就回来了,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南父想了想,“你阿姨胃不好,我听人说新西兰的蜂蜜不错,叫麦,麦什么的牌子。”
“麦卢卡。”
“对,是那个。”
“好,我记着了。”梁君白站到阳台,满目未央的天,黑漆漆的,“最近宋怡和飞飞还好吗?”
讲起宋怡跟飞飞,南父明显很开心,“已经适应工作环境了,同事也好相处,李厂长人厚道,知道他们两个跟一般员工不一样,挺照顾的。”
“那就好。”他离开阳台进屋,又道,“我见到一些不错的高山茶,下次带回来给叔叔尝一尝,味道不比毛尖差。”
南父连声说好,他拎着早点往家赶,就挂了电话。
梁君白回到卧室,南小妩睡得可香沉,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
他坐在床沿,俯视着南妩睡相。
按南父的话说,应该一切安好,南妩没有可烦忧的。
梁君白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身子放松下来。
是他多虑了么?
大概真的是爱之深,故而草木皆兵。
这样相安无事过去几天,慈善拍卖会如期而至。
会场内没有记者,摄像师全是举办方的内部员工,记者们被安排在休息间等候。
南妩随梁君白出席,觥筹灯火,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而这样的世界,梁君白早已驾轻就熟,举步谈笑。
“紧张的话,就抓着我的手,别松开。”
这么句话,让南妩抓紧了他。
他将南妩介绍给很多人,重复最多的一句话是,“快了,明年结婚。”
记得有人评价南妩‘笑起来很干净,有旺夫相。’南妩明显感觉这话说进梁四先生心坎里,他微微有些高兴,嘴角稍高了几厘,眉梢低了一低,多和那人聊了会儿国际局势。
入座的时候,南妩捏着后脖颈,“真吃力。”
“应酬就是这样,逢场作戏。”梁君白转言又道,“不过,今天都还算诚实。”
瞧他正经的样儿,南妩没忍住噗嗤笑出声,今天这些人也没说什么,只是对她从样貌到气质一通夸赞,“他们说我漂亮,潜台词是我长得还可以,不算丑。他们说你有眼光,潜台词是你找了一个不算丑的媳妇,还看得过眼。这些人的话不能当真,至少要打八折。”
“那又怎么样?”梁君白淡淡然,“我并不想知道他们的潜台词。”
南妩捧脸,“梁先生,你真肤浅。”
梁君白眼神扫过来,头顶的灯忽然灭了,会场暗成一片。
一束追光灯投向舞台,主持人华服加身,款款走上舞台。
众灯隐灭的大厅里,梁君白视线微转,越过南妩,掠向一侧的年昭远。
他夫人正揽着他的手臂入座,有一台摄影机对向他们,年昭远脱下西装垫在妻子座位上,轻声说话的样子,摄影师朝年昭远夫妇笑着打手势,搭了几句话。
无非是赞言他们伉俪情深。
年昭远递他一包好烟,男人收进兜里。
南妩瞧那处一眼,心领神会,“论起作秀,年昭远深谙此道。”
凉凉生寒的会场里,梁君白说声,“开始了。”
这一声,又很快散入舞台的光影之中。
主持人退入幕后,一群歌舞演员鱼贯进场。
艺演第三个节目,是顾凉蛰准备的芭蕾舞剧。
天鹅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