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论地位,圣皇比圣人也差不得多少,更有伏羲这层关系在,俱各相熟,因此和女娲平辈论交,当下女娲还了礼,也请入座。
轮到邓坤时,见他上前一揖到地,说道:“弟子见过女娲娘娘,祝娘娘圣寿无疆。”
女娲默然,过了少时才道:“不敢当,如今你得了盘古真身,手段更在我之上,何须如此恭谨?”她纵然不出山门,天下事岂有瞒得过她的?邓坤得盘古真身一事她早已知晓,但此时见了,仍然吃惊,适才她用先天灵宝红绣球来打,尽管本意是逼退伏羲,未曾尽出全力,但也非同小可,殊不知邓坤生生收了一记,毫发无伤,饶是女娲证了混元,也是暗中骇然。
邓坤垂手而立,恭声道:“弟子恭敬之意并非作伪,当日万仙阵时,若不是娘娘仗义相救,我已成燃灯剑下亡魂矣,焉能有今日之成?娘娘大恩,弟子不敢一时有忘。”
哪知女娲听在耳里,半点喜色都没有,反而叹息道:“我还真希望你能忘了我相救之事呢!观你这千年所为,我真不知道当初救了你究竟是福是祸。”转头向伏羲道:“兄长,刚才非是我故意落你面皮。你也知得清楚,佛教这一量劫合该大兴,此为天数,本来不可逆转。偏生出了牛魔王这等异数,强自把天命扭转了过来。这一切若是论起源头来,皆自我当日出手救他而始,其中因果牵扯了不知多少,此刻连我也看不透了。这些也都罢了。但你如今又来问我要东皇钟,岂不是让我越陷越深?是以小妹好生为难,不如不见。”
伏羲闻言,大笑道:“妹妹的心意,为兄知之甚详,但为兄有一言,妹妹且试听之。”
女娲道:“兄长请说。”
伏羲道:“妹妹可是心中有疑,不解我何故对牛魔王另眼看待,一路相助于他?”
女娲点头道:“小妹确是不明所以。记得当初兄长初见他,便青眼有加,主动将圣妖量天诀传授,其后又为了他去向冥河老祖求取阿鼻元屠,如此种种,于兄长平日行径大不相同。兄长素来顺天应人,却偏偏倾力相助这与佛门作对的牛魔王。小妹早想问个究竟,唯知兄长推算天机之术独步天下,难道是看出他身上有何异于常人的命格福缘不成?”
邓坤在旁边听着,自觉好不尴尬,这两兄妹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自己的事,却当着自己的面,毫无回避之意,却死活插不上一句话,这时听见女娲动问,又勾起了心中的好奇。细细回想,果然当日在火云宫初见伏羲之时,他就青眼有加,到底是什么原因,他也想知道,连忙屏息静气,仔细听伏羲说话。
却见伏羲摇了摇头,说道:“我确是对他有所不同,但不是因为算出他有什么福缘,恰恰相反,我是什么都算不出来。”
此言一出,女娲和轩辕同时动容,伏羲是什么人?推算之术是公认臻了登峰造极之境的,除了洪均之外,就算是圣人也没有一个在此道上能胜过他的。不要说当天邓坤尚是区区一个金仙修为的小妖,就算是证了混元的圣人,只要伏羲豁尽修为去算,也能算出些蛛丝马迹来。怎的说就什么也算不出来?女娲不由得脱口而出道:“这怎么可能?”
伏羲苦笑一声道:“我当时也不相信,但是推算了数次,每次结果都截然不同。第一次,我算出他竟然早已身死,但他明明就在我眼前;第二次,我看到的,是他登了人皇之位,成就九五至尊,但他又明明是个妖族,哪有这等可能;第三次,我又见到他入了佛门,为现在佛祖,此事着实不可思议;第四次、第五次,每次所见都不一样,而且件件都奇到了极处。”转头望着邓坤,续道:“就算是现下他在我面前,我去算他的吉凶,依然是如此,可见大凶者,亦可见大吉者,每次皆不同。唯一的结论只能是……”
“此人的命格根本没有定,当有无限可能。任何事情均有可能在他身上发生。”
听到这里,轩辕和邓坤已经是张大嘴巴,连女娲也是惊讶万分。对于他们这些禀天道修行的人而言,听见这番话,等于现代人见到自己家里坐着个et正在喝咖啡,那是完全超出理解范畴的事物,属于未知的存在。天下万物无不受天道管制,生老病死,富贵贫穷,皆由天定,只是自己不知罢了。但观邓坤所作所为,除了这个解释,好像还真没有别的方法说得通。难道当真有人能够超脱天道之外?盘古当年试过,失败了,莫不成这牛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