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六章 往事（九）

    “不过是一幅画像而已！”秦正给桃花仙子倒茶，避开秦向北直视他的眼睛。

    “他是不是我爸爸？”秦向北一语戳破。

    “你怎么那样猜测？”秦正只问不答。

    “这幅画的笔触下情很深，如果不是充满爱，绝不会画出如此作品，他的眼睛，他的神情，和种种细微之处，无不充满着深重的情感。我是画画的，我懂画，我看得出来！”秦向北分析，目光灼灼，逼得秦正无可逃避。

    秦正看了一眼桃花仙子，神情有点犹豫。

    桃花仙子何等聪明，立即举起右手：“我发誓我不会泄密！”

    秦正想，秦向北带得她来，自然就是不避讳她的，于是他便直截了当地说：“他的确是你爸爸！”

    秦向北神情难测。

    “你虽然自懂事起就从来没有问过有关你爸爸的事情，但是，你一直都很想知道的对吧？可是你又不想挑起你妈的难过伤心，所以假装从来不想知道！” 秦正像是在侦破案件似的推理。

    秦向北点点。

    秦正叹了一口气：“你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我早就不是孩子了！”秦向北表情严肃。

    “那是已经过去很久的往事了，如果不是你来问，我也是决不愿再提起的。但他毕竟是你爸爸，你有权知道真相！”秦正很公正，他把十岁的秦向北当作平等的大人般看待，因为他知道，有些人的心智跟年龄并不是成等比的，他觉得他的心智已成熟到足够能承受这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大姨，比你妈大三岁，是我们的大姐。我们的故乡不是月湾岛，是福国，那时候正两党战乱，大姐才一岁，刚学会走路，在兵荒马乱中走失了。直到她十三岁那年我们才无意间得到她的下落，在月湾岛潆洄市的一所孤儿院中找到了她，当时，她正在孤儿院的支助下读中学。她已经与我们完全陌生了，她不肯离开月湾岛，我们只好想尽办法全家迁移过来，二姐也进了那所中学，在那所中学里，二姐认识了慕容轩，也就是你爸爸。慕容轩早已对大姐倾心，可大姐喜欢的却是在孤儿院里与她一同长大的那个男孩子，这是我们后来才知道的。他们四人后来又一起考进了月湾大学，大学毕业典礼过后，他们一群人在酒吧里庆祝，也许是因为高兴，大家都喝了不少酒，慕容轩和大姐酒醉后不知所踪，第二天，爸爸在慕容轩的住处找到他们两人的时候，他们竟是衣衫不整地一起躺在床上，大姐仍未醒来，慕容轩口口声声地道歉，说是酒后乱性。爸爸是军人，一向严厉，命令慕容轩即刻迎娶大姐，大姐虽不肯，但被爸爸锁在家里，直至婚礼。可没想到，大姐竟在婚礼的前一刻神奇地失了踪，怎么也找不到，当时爸爸是军区里的最高指挥官，哪里丢得起这个面子，自然是怒火万丈，二姐却站了出来，说是愿意代替大姐嫁给慕容轩，后来我才知道，二姐的代嫁，不仅仅只是为了爸爸的面子，其实她一直是爱着慕容轩的。婚后第六年，二姐突然与慕容轩离了婚，因为不堪父母的压力，她离开了潆洄市来到偏僻的西湾市，半年后生下了你，而慕容轩，却从此不知去向。父母在五年后相继去世，我军校毕业后也来到了西湾市，与二姐团聚。只是，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没有大姐的消息。”

    秦正说完，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仿佛这些事已经在他心里憋了太久。

    “他们为什么离婚？”秦向北想知道这最关键的一点。

    “连我也不知道！你妈从不肯提！”秦正也无法解释。

    “哦！”秦向北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你不会想回去问你妈吧？”秦正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想从中找出蛛丝蚁迹，刑侦做久了的人也许都这样，职业病。

    “我不会！我会忘记这件事，忘记慕容轩是我爸爸这件事，他不会在我的生命里出现，我只有妈妈，从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以后也一样！”

    “小北真的长大了！”秦正感叹，喟叹一个十岁却已在不平常的岁月中不平常地成熟起来的少年。

    “以后我会更爱妈妈，我可以保护她的，她有我就够了！”秦向北的眼睛里有闪闪的泪光，想是为妈妈心疼。

    一旁的桃花仙子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她怔在这段往事当中，第一次感受到世间的哀伤。

    一时之间，屋内静默，三人均感无比凄凉。

    此际，窗外落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在静默中听得异常清晰，风挟着凉凉的雨丝吹进来，扑在屋内三人凄楚的脸上，分外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