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回事,哪一日贵主不是拿出十五枚金钱奖给了球赛胜方么?”叶畅定了定神,低声道:“那些人都是些粗人,受贵主鼓励,便决心将足球戏推广至整个长安,要组织联赛,每年打许多场比赛,然后入场观赛者,视情形收钱……”
花了老大的口舌,叶畅才将联赛的事情说清楚来,然后道:“他们也是对贵主的一片心意,若没有贵主当日的十五枚金钱,他们想不出这番生钱的法门,故此便送贵主干股呢。”
所谓干股,乃是股权凭证,虫娘听得是这么回事,绷着的小脸儿更紧了:“也就是说,不是你送的,是他们送的?”
“呃?”
“这大半个月来,你完全忘了我,也不进宫去见我,也没想着送我东西,还是那群粗人记着我的好?”小姑娘面色如霜,虽然一副很认真的模样,可是叶畅已经见到,她眼中有雾气了。
在宫中,她是个受忽视的人,母亲早就不在,李隆基对她早产之事又甚是不喜,从小就被打发到道观之中。宫女、宦官对她不是轻慢就是畏惧,兄长姐姐们待她孰视无睹,偶尔随着诸姐出宫一回遇上了叶畅,偏偏叶畅不去拍她姐姐们的马屁,只是对她好,这让她心中生出少有的面对亲情的温暖。
可现在,这温暖也要消去了。
这让小虫娘愤怒欲狂:骨子里,她还是李家的女儿,那种霸道蛮不讲理的劲儿在血脉里。
“这是什么话,若我不记得,他们怎么能送到宫里去,凭着那些粗人,也能到玉真观?”叶畅虽然不明白好端端的小姑娘为何就要哭了,但哄女孩儿的领他还是有的,家里的响儿和小娘,他可都没有少哄:“而且,我为你准备了更好的礼物!”
“果真?”虫娘问道。
“那是自然,你随我来吧。”
叶畅领着虫娘便走,他径直走进了一家店铺,店铺的伙计见他领了一个小道姑进来,都有些讶然。
这是家裁缝铺子,此附近多烟花柳巷,少不得就有裁缝铺子、脂粉铺子。
“方才我请裁剪的衣裳,如今人来了,按着她的身材,替我做吧。”叶畅道。
听得叶畅这样说,虫娘转怒为喜:果然没有骗我,他当真为我准备了礼物!
她却不知,叶畅来长安城一趟,总得给家里人带些礼物去,他想来想去,便想着给响儿准备好一套衣裳——放在这个时代,这衣裳样式可能有些不对劲儿,但带回修武去,只说是长安城中如今最流行的,有谁会花十多天时间专门跑长安验证么?
乡间那些顽固的老人,看了最多也训是嘀咕两声,总不好说这长安城中流行的样式竟然是有伤风化的吧。
在信息不通畅的年代,这种欺瞒行为,完全可以帮助叶畅来引领风潮。所以,他拿出了好几套衣裳的样式,方才见这裁缝铺子手艺不错,便进来定了一件。
若是修武县,整个县城里还找不得一家象样的裁缝铺子,一般都是请织娘上门做。这边几位师傅手忙脚乱一番,很快便给虫娘量好了身材,而虫娘板着的小脸,也早就笑逐颜开了。
无论什么年纪的女子,听闻买衣裳,可都是只有欢喜的。
“要几日功夫?”叶畅问道。
“这都是小孩儿家的衣裳,只是样式怪了些,倒不怎么废布料人工,若是郎君不急,过一日来取便可。若是急的话,就请稍待,一个时辰左右吧。”
听说隔日便可取,叶畅也有些惊讶此时好的缝娘的手速了。待听得一个时辰,便更是讶然,看着一脸渴望的小虫娘,叶畅也希望早些见到她穿上衣裳的模样——让大唐的公主为自己当模特,那可非同一般!
“我在这附近正好还有些事情,过一个时辰再来看看……若是能做得又快又好,少不得加钱。”叶畅叮嘱了一声,然后领着虫娘又出了铺子。
西市的规划,她虽然不大明白,却隐约也觉得,这位叶郎君是个大有领的人。
一个时辰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因为众人有事的缘故,很快便到了。虫娘中间催促了几遍,叶畅总得笑着耐心安抚,到得后来虫娘无奈,也只能跟着了。若是别的小公主,跑到西市这么久,宫里早就闹成一团了。偏偏虫娘是个被所有人忽视的角色,而且又是道姑,所以跟着叶畅四处转悠,听着叶畅在详解自己的规划,她从最初的一窍不通,到后来觉得“这就是好的,一定很漂亮”,也渐渐觉得有趣。
绕回到那裁缝铺子时,天色已经渐晚了。见叶畅进来,铺子里的伙计便说衣裳已经缝好——对于这些心灵手巧的大师傅巧娘子来说,缝几块布,能花多少时间!
虫娘迫不及待便要换上,裁缝铺子里也有换衣间,自有使女侍候她换好出来。叶畅看她小跳着出来,一副娇俏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神情恍惚了一下。
这套衣服可是中西合璧,上边是大翻领短袖的小碎花边上衣,下边是刚刚过膝的蓝色印条裙,再配上薄如蝉翼的绢纱长袜,活脱脱便是后世的学生妹装扮。既显活泼,又不失庄重,让人看得眼前一亮。
“如何?”虫娘问道。
叶畅一挑大拇指:“漂亮!”
虫娘顿时乐滋滋地笑了,她方才在铜镜前照了好一会儿,只可惜这家的铜镜磨得不是很好,看得模样不算太清晰,但她自己也觉得,着实漂亮!
叶畅却觉得似乎哪儿还有些不对,想了会儿,恍然大悟,上前将虫娘的头发又给她解开,然后便随意一扭,两条大辫子顿时出现,叶畅又要来紫色绸子,给虫娘系成蝴蝶结。
“再去镜子前看看。”叶畅笑眯眯地道。
虫娘欢欢喜喜到铜镜前,左照右照,真不敢相信镜子中的人竟然就是自己。良久,听得叶畅催了,她才依依不舍地走了过来。
“喜欢不喜欢?”叶畅问道。
心情好的虫娘还是极乖巧的,她点了点头。
“送与你了,你是这样穿回去,还是打起包来?”
虫娘的好心情顿时没了。
回去,她依然只能做道姑打扮,却不可能再穿成这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