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金羊化身金光射向秦长老,然而还未到他身前,枝蔓上的花朵忽然依次绽放。花儿每开一朵,金光的速度就会弱一分。随着毕剥的花开声,鬼金羊的身形又重新显现出来。只听他惊疑地喝问道:“这是什么术法?”秦长老脸上露出一丝哀悯之情,继续催动体内残存的灵力,一时间花开满枝桠,一屋皆余香。
就在这馥郁芳香中,鬼金羊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只见他眼珠凸起,脸色潮红,执扇之手也剧烈颤抖起来。他明明距秦长老不过十步,但是却没有出手袭杀,反而如游园一般,对着那鲜艳欲滴的花朵流连不已。
趁此机会,李怡急忙冲到鬼金羊身后,咬咬牙,摸出贴身携带的翡翠匕首。鬼金羊恍若未觉,脸上露出迷茫之色。李怡正要下手,却见秦长老摇头叹息。她虽不解其意,但是长者有命,只好悻然收手,重新退到谢子枫旁边。此时谢子枫已经因为巨手的桎梏而陷入昏迷,并没有看到屋子里发生的事情。李怡怔怔地看着谢子枫,发现少年闭上眼睛的时候比平常少了三分无赖,多了三分纯净。他的脸上犹自带着昏迷前的痛苦与执拗。李怡回想起与谢子枫相识的时候,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她掣着手中匕首向金质巨手削去,想要将谢子枫救出来。
正在这时,只听鬼金羊怒喝道:“不许你这样做!”李怡吓了一跳,手中匕首“咣当”落地。匕首是翡翠所制,顿时摔得粉碎。李怡只觉这是天意,慢慢地靠着墙顿了下来,将头埋在膝前,眼泪如决堤的江水一样瞬间打湿了她的衣衫。她却不知鬼金羊的这一声,并不是冲她而来。而是看到了可怖的一幕。
原来鬼金羊为秦长老的术法所迷惑,勾起了对三十年前那场变故的回忆。短短片刻时间内,他仿佛重新经历了少年拜师,青年成家和山崖剧变。他最后看到的,正是妻子自缢时的情景,心神摇曳下不由喊出声来。这一声喊出,他忽然觉得脸上一片冰凉。用手一摸,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泪流满面。鬼金羊心头一震,自从三十年前逃出生天后,他便很久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了。他以为自己的余生只剩下了仇恨,然而重新回忆起昔日温情,才发现自己依然脆弱无比。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鬼金羊神色凛冽,纸扇直逼秦长老。自从秦长老缓缓念出“困兽犹斗,何况人乎”这八个字后,便像是年轻了很多岁一样,令他暗生警惕。此时又被这莫名的回忆勾动了古井无波的道心,他更觉诡异。秦长老白须飘飘,笑着说道:“渊儿何必心急,你且看看这朵花儿。”说着向他身侧努努嘴。鬼金羊明知这些花儿有古怪,然而想到方才看到的那一幕,终于忍不住转头去看。只见花儿徐徐绽放,与妻子相识的那些点点滴滴如潮水般向他涌来。那些往事如甘泉般浇灌着他干涸已久的心田,令他整个人都开始巍巍摇动起来。
看完这一朵花后,他不由自主地去寻找下一朵绽放的花朵。这一次他看到的是自己的授业师父,在幻境中,他还只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趴在师父的背上昏昏欲睡。师娘则温柔地拍着他的脊背,一手拿着手帕为师父擦汗。这熟悉的一幕,让鬼金羊觉得头晕目眩,这正是自己小时候修习结束后的情景。同样的情景,在自己的童年发生了不知多少次。他的心微微有些刺痛,急忙猛甩脑袋,向一旁看去。
这一次,他看到的是师门大变的情景。他看到了漫天的火光,看到了惊慌逃窜的同门。看到了朝廷的铁骑呼喝着奔来驰去,用铁鞭抽打着自己的师兄弟。他看到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在人流中不知所措,眼看着就要被铁骑撞到。他仿佛听到自己撕心裂肺的喊声:“小泽儿!”这一声仿佛春雷一般在他耳畔炸响,震得他的双耳嗡鸣不已。
鬼金羊急忙运起法诀压制住体内紊乱的灵力,决意不再看这些诡异莫名的花朵,然而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在一片竹林中,几位长老团作在青石上,妻子腆着肚子跪在青石下,从衣袖里拿出一叠书信来。鬼金羊瞳孔猛然一缩,他与妻子成婚一载,从未见过她与人有书信往来。他急忙把灵力聚于双目,想要看清信封上的人名。然而画面一闪,书信已经到了师父的手中。只见师父匆匆看过,脸色苍白如纸。他深吸一口气,慢慢站起身来。然而就在他站起来的瞬间,身子向旁边一歪,整个人从青石上倒栽了下来。那些书信如纸钱一般在空中翻飞,鬼金羊这次终于看清了信封上的人名。
“不!怎么会是这样!”他只觉眼前白茫茫一片,只有书信上的那些黑字不断地晃荡。那些黑字变换着形状,最后凝成一个巨大的狰狞的笑脸。鬼金羊怔怔地看着那笑脸,忽然从心底泛起一丝凉意。因为这笑脸不是别人的,正是他自己的。每当他杀人后,每当他炼制僵尸时,他的脸上泛起的便是这样一副笑容。他一直用这副笑容嘲讽着师门的不公,然而今日才发现这笑容嘲讽的是他自己。
鬼金羊低吼一声,猛然反掣纸扇。扇骨刺穿了他的手心,那彻骨的痛楚终于使他清醒过来。他嘶声道:“秦风,你们墨门就是用这些幻象欺人欺己的吗!”秦长老低叹一声,悠然道:“渊儿,你知道为叔这术法叫什么吗?”鬼金羊道:“不过是乱人心神的鬼蜮伎俩罢了!”秦长老略有些寂寥地笑了起来,他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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