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郑姑母提心吊胆地回到屋里,哪里坐得住?耳边回响着方才那两声渗人的“喀喀”声,又是害怕,又是心疼。心里把郑长生骂了一百遍:“该死的东西,净会坑害我的晖儿!就知道赌赌赌,怎么不叫人砍了手去!”
随即又想到,有了郑晖的那两下,只怕不砍也废了。心里觉得解气,站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终于,等到门外传来一声:“姑母,我回来了!”
“来了!”郑姑母连忙去开门,观察着郑晖的表情,问道:“他没事吧?”
“没事,我丢了五十两银子给他,他高兴得很。”郑晖反手关上门,搀着郑姑母往屋里走去。
郑姑母“啐”了一口,厌恶地道:“这个没出息的东西!”郑晖却不说话了,郑姑母便也住了口,郑晖对郑长生看起来狠绝,何尝不是一片好意?若是由着郑长生赌,只怕哪天真叫人砍了手,再后悔也不迭了。如今双手皆断,该消停一阵子了。
“对了,你刚才出去,是去唐家了吧?”郑姑母换了个话题,“唐家怎么说?”
郑晖微微一笑:“拒绝婚事的是唐小姐的父亲,不是唐小姐的意思。”
“唐小姐的父亲?如此说来,你跟唐小姐——”郑姑母不由想道,莫非两人私定终身了?这可不是好事。何况唐枝就算再好,也是和离过的女子,怎能配他呢?
郑晖郑重地道:“唐小姐是个好姑娘,我们什么也没有。”
郑姑母松了口气,想了想,终于还是说出来:“晖儿呀,那唐小姐,我听说是个和离过的?这,你们不合适呀!”
郑晖愕然:“姑母,你知道了?”
“这事难道还能瞒得人?”郑姑母不赞同地道,“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郑晖没有吭声,扶着郑姑母坐在床上,倒了杯茶递给她。屈膝蹲在她腿边,认真地道:“姑母,唐小姐救过我。当年如果没有她,我可能就死了。”
“什么?”郑姑母愕然地道,手里的茶险些泼出来。
“姑母,你还记得当年我被卖给人贩子,有人写了封信给你?”郑晖讲了一段往事。
十年前,郑长生赌输了钱,被继室钱氏搓窜,把郑晖卖给了人贩子。少年身量未成,被人贩子灌了药捆着带往北方,一路百般殴打,只是不低头。后来一场大雪,伤痛交夹的郑晖染了风寒,人贩子舍不得给他抓药,还要打他。少年倔强心性,便连饭也不肯吃了,被恼怒的人贩子丢在门外。
穿着单衣,缩在冰天雪地里,郑晖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就在这时,一群孩子笑着跑来,其中夹杂着一个女孩子愤怒的叫声:“李福,你放开我!”
一个男孩说道:“想让少爷放了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教教她该怎么说!”
“应该说:‘请大少爷放过奴婢吧’!”
女孩冷笑一声,轻蔑地道:“你算什么少爷?你家那几个破钱,本小姐拔根头发就有了!”
“你说什么?敢这样跟本少爷说话,你们教教她规矩!”叫李福的男孩道。
顿时,几个孩子一拥而上,有打脸的,有拧胳膊的,女孩尖叫的声音不时响起。郑晖冻得迷迷糊糊,听着这样的声音,心里有些气愤。
不过多久,掩在女孩尖叫声下的势头渐渐冒出来,原来三四个男孩子竟然不敌,被她一个人打得步步后退!男孩子们痛呼的声音钻入耳中,郑晖努力地睁开眼,只见不远处一个穿着孝衣的少女披头散发,握着一根簪子,狼狈的身形掩不住狠戾的声音:“想让本小姐给你做丫鬟?做梦!”
一个男孩捂着手,小声道:“不是说虎落平阳被犬欺吗?”
“就是,娘明明说强龙不压地头蛇的。”另一个男孩捂着胸口,怯怯地道。
女孩威胁地挥了挥簪子:“以后都离本小姐远着点!否则要你们好看!”
女孩转过身,郑晖才看见她有着异常美丽的五官,只是眉眼间透着一股戾气。便是这股戾气,让几个男孩子看着她走远,没有追上来。
那一刻,郑晖心中有佩服,有羞惭。等到女孩走到身边时,他聚集起全身的力道:“等一下!”
“若是没有她相助,只怕我等不来姑母救我,就已经冻死了。”郑晖扶着郑姑母的膝盖,忆起往事,感慨地道。
郑姑母却听得泪光闪动,抱住他道:“我的晖儿,可怜的晖儿!”
郑姑母早年守寡,一直没有再嫁,本以为将要孤苦一生,谁知天可怜见,给她送来一个儿子。她的兄长,郑长生好赌,连累死了原配,后来娶了个刻薄的钱氏,看郑晖百般不顺眼。等到钱氏生了儿子,更加把郑晖看做眼中钉,后来竟搓窜郑长生把他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