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刚刚打过一场势均力敌的硬仗的郑晖走进营帐,褪下铠甲和衣裳,露出伤痕累累的上身。腰间有一道五六寸长的伤口,鲜血染红了衣裳。郑晖眉头都不皱一下,弄干净伤口,上药完毕,才靠在床头阖眼小憩起来。
战事是冰冷无情的,许多兄弟都送了性命。郑晖无数次遇险,回来后每每回想都觉惊心。然而想到郑姑母和唐枝在京城等他,内心深处便有一团炙热的火焰在燃烧。
记起唐枝冷艳的面孔,嘴角慢慢弯起一个弧度。忍不住伸手抚向肩膀,那里有一个圆形伤疤,是唐枝用簪子扎的。
她那样厉害的人,定然没人敢欺负她吧?郑晖抚着肩膀上的圆形伤疤,一阵骄傲。忽然,一股无名的悸动从内心深处传来,深深的失落与揪痛,仿佛有一样重要的东西离开了。
自唐枝被掳走,已经过去两日。不止唐枝无处可寻,便连程远之也杳无踪迹。郑姑母与洪大爷再次打上程家大门,程老夫人尖声叫道,“你家媳妇走丢了,寻我儿子作甚,莫不是以为我儿子拐带她私奔不成,你问我要媳妇,我还问你要儿子呢,”
程远之从未离家如此之久过,便是哪一日宿在外头,次日早晨必然归来。这一回连着两日未归,程老夫人当真担心起来,指着郑姑母道,“我告诉你,倘若我儿子有个好歹,我同你们没完!”
“不要脸的老虔婆,你同谁没完?”郑姑母红着眼睛扑过去,缠住程老夫人撕打起来:“你养的好儿子!纠结土匪,不干好事,你跟我去见官!”
以唐枝的容貌,消失了两个晚上,还能有什么好?郑姑母的心里难过得无以复加,唯一盼望的便是唐枝能够好手好脚地回来。在心中把程远之恨了半死,诅咒道:“你们这缺德人家,合该断子绝孙,省得活着脏污了地界!”
“老夫人,不好了!”忽然,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来。
“什么不好了?掌嘴!”程老夫人斥道。
小厮顾不得掌嘴,指着外头道:“大爷,大爷他——不好了!”
二门处,两个陌生的小厮抬着一个浑身脏污的男人进来,程老夫人张嘴刚要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也往家里领?你们都要造反了吗?”然而下一刻,眼尖地望见男人腰间坠下的环佩,不禁眼前一黑:“这,这人是谁?”
这时,男人口中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昂”,程老夫人的身子晃了晃,脸色煞白。等到陌生小厮将人抬到跟前,看见男人眼窝处的覆着的渗出斑斑血迹的纱布,嘴唇抖抖索索半晌才爆发出一声:“儿啊!是谁将你伤成这个样子?”
陌生小厮将程远之放在地上,答道:“我们夫人在城外的路边看到贵公子晕倒在路边,便将贵公子救上马车,送到医馆。今日贵公子醒了,我们便将他送了回来。我们夫人说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说完,转身走了。
程老夫人完全没心思听他们说什么,跪在地上将程远之抱了起来:“儿啊,你怎么了?跟娘说,谁把你伤成这样?”
程远之张开嘴,只吐出一团血沫。双手亦绑着纱布,动弹不得。脚尖在地上比划半天,程老夫人也认不得是什么字,不禁悲痛得大哭起来。
郑姑母与洪大爷相视一眼,俱是愕然——难道不是程远之掳了唐枝?可是阿诚明明看到是他。郑姑母最先忍不住,上前两步问道:“姓程的小子,是不是你掳走了我家枝儿?她现在如何了?”
听到唐枝的名字,程远之僵了片刻,忽然浑身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吓得程老夫人赶忙抱住他,对郑姑母怒目而视:“你们安的什么心?我儿如今这样,你们还要逼问!唐枝失踪,跟我儿子有何干系?”
怀中程远之挣动不休,程老夫人安抚不住,不禁问道:“儿啊,难道是那贱人害得你如此?”程远之不知想要表达什么,浑身挣动得更厉害,程老夫人以为猜到原因,恶狠狠地抓向郑姑母,凄厉叫道:“你们赔我儿子!”
洪大爷赶紧拉着郑姑母离开。
回到郑家,郑姑母拉过阿诚问道:“你看得清楚?当真是程远之掳了你们夫人?”把在程家看到的一幕说给阿诚,阿诚也愣了:“我看见明明就是他,再不会认错的!”
“那怎会如此?”
洪大爷沉吟半晌,说道:“这下糟了!定然是程远之找的人不可靠,不知为何将他反害了!如今枝儿落在他们手中,凶多吉少!”
郑姑母一下子晕了过去。
此时,吃过早饭的唐枝躺在石屋里间,被麻绳绑缚的双手搭在小腹上,微微睁着眼睛看向屋顶。外头,老猫坐在不远处的树上。林头吃过饭便不见了,不知去了哪里。
“我要如厕!”唐枝朝外头喊道。
不多时,老猫走进来,解开唐枝手上脚上的绳子。跟在她身后来到外面,直到唐枝站定在一处荒草丛中,才笑嘻嘻地退后两步:“嫂子快点呀,久了我可是会以为你跑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