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丘几人眼看着空中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挨了他们这么多下重击,换个人早就碎了,那人居然没事, 惨叫声中气十足地就被拍飞了。
接着,殷受落了下来,地上的那道幻影已经消失,陈玄丘见空中落下的竟是殷受,不由一惊,待其落地,再看地上,哪里还有殷受的尸体。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有些发毛。
他们的对手到底是谁,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没错,这人是失败了,但是陈玄丘等人怕是也耗尽了一辈子的好运气,才逃过了这样可怕的连环追杀吧?
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此刻只怕早就死了。
陈玄丘等人心中凛凛,对那个可怕的敌人忌惮到了极点。
可酒馆中,马钰却并不明白左言的可怕。
他只要结果,他看不懂过程。
他只知道,眼前这个人牛皮吹得震天响,结果他失败了。
他不但失败了,把自己的眼都弄瞎了。
马钰又爬了回来,咆哮道:“你这个蠢货!启王子怎么会相信你这样的蠢货!耗费了多少人才物力、天材地宝啊,你吹得无所不能,结果就这样?啊?就这样?”
对面,左言一言不发。
他默默地伸出手,突然用力一拔,从眼眶中拔出了两截筷子。
他固然够毒、够狠,却也不至于轻易对自己下如此毒手。
他之所以用了那样可怕的血祭,是因为那道唢呐声不但重伤了他的神魂,他的眼睛也瞎了,听力也大为减弱。
对一个刺客来说,眼睛瞎了,听力比常人还差,简直就跟死了差不多。
他自诩远远超过所谓的刺客,他以刺师自诩,可他现在心中却是一片茫然,不知道今后该如何自处。
马钰越骂越生气:“现在,你成了一个废人,你就等死吧,王子绝不会轻饶了你,你死定了。你坏了王子的大事,百死莫赎!”
左言轻轻叹息一声,喃喃地道:“我是败了,可我败的……不服!那人,是气运所钟,我杀不了他,非战之罪也。”
左言说到这里,忽然转脸“看”向马钰,两只血肉模糊的眼窝看着马钰,令人心惊。
他笑了笑,道:“我和你说过,我不仅是一个优秀的刺客,我的造诣已经堪称一代宗师。一个刺杀宗师,岂能只思进而不思退?我做事,向来都是未虑胜,先虑败。”
马钰的眼睛亮了,双手撑着桌子,兴奋地问道:“什么意思?你还有后手?”
左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是还有后手,却不是杀人的后手,而是自保的后手。”
他突然伸出右手,一把扣住马钰的脑袋,五指用力,猛然一拧,“咔”地一声,马钰就看到了自己的后背。
他发现自己后背衣衫上有一抹灰痕,大概是刚才逃开时在墙上蹭的。
他想拍一拍,然后,他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左言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两个纸剪的小人儿,手上的血迅速染湿了纸人。
左言不管不顾,口中只是念念有词,然后把纸人往空一抛,纸人飘落,便化作两个童子。
童子无言,只一站稳,马上忙碌起来。
他们去打了水来,又寻来一套衣衫,给左言清洗了伤口,敷了药,缠上绷带,又为他换了衣裳。
两个童子来来去去的,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倒在楼梯阶上的掌柜,还有一楼地面上三个小伙计的尸体。
等他们都忙完了,一个童子就去后院寻了辆骡车,套好了辔头,牵到前门。
另一个童子则扶着左言下楼,把他搀上了车。
车帘儿放下,一个童子驾车,就向西城门方向快速离去。
……
空旷菜地处,几个人终于明白了方才的一场杀机也是那对头的手段。
这时候,两队官兵急匆匆赶来。
一想到先前的幻象,几个人有种搞不清此刻是还在幻境之中,还是回到了现实的感觉。
隔着老远,殷受就喝令他们停下,只允许他们的将领上前,疑神疑鬼地好一通盘问,他们才确定是真的回到了现实世界。
一行人这才在兵将的护卫下,直接前往王宫。
因为这一番大阵仗,已经惊动了雍王。
有些与幻境中相仿,殷受去大殿觐见雍王,他们则在偏殿等候。
陈玄丘和茗儿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幻境中,茗儿在此处询问他对妹妹的心意,而他则用“天之痕”的故事含蓄作答的事情。
二人的目光不由一碰,又倏地各自移开,有种难言的滋味在各自心头滋生。
陈玄丘与茗儿方才双眼一碰,他有种不知道此时看的是月茗还是羲茗的感觉。
照理来说,该是月茗。
因为她们两个只要有一个控制着身体,另一个就陷入沉睡。
除非事先有所约定,才能出现今天这样的临时轮换。
即便如此,她们两个也不能频繁轮换。你选择了白天就是白天,你选择了夜晚就是夜晚,如果频繁更改,她们的意识就会陷入混乱,浑浑噩噩的像丢了魂儿似的。
她们小时候都想白天出来,就曾这样替换来过,结果才几天功夫,整个人就像患了失魂之症,浑浑噩噩。她们就是那时遇到的师父,是师父替她们医好了病。
从那以后,两姊妹再不敢随意变换掌控身体的时间。
所以,此时的茗儿,应该还是月茗。可为什么陈玄丘望向她时,看着她的眼睛,却像是看到了羲茗一样?
有绵绵的情意,蕴藏在那水样的眸中。
是错觉吗?陈玄丘不确定。
一阵脚步声,殷受走了进来。
陈玄丘等人忙迎上去,陈玄丘问道:“怎么样了?”
殷受回答道:“父王震怒,下旨彻查此事。又命奉常寺派八名神官随身护侍我的安全。”
茗儿松了口气,道:“那就好,这刺客手段阴险,防不胜防。有奉常寺多名神官贴身保护,那就安全了许多。”
陈玄丘凝视着殷受,道:“你似乎心中有数,知道是谁想杀你?”
殷受脸色微微一变,摇头道:“我们没有人证物证,猜测无益。”
陈玄丘却是个眼里不揉砂子的性儿,继续问道:“是不是你大哥二哥?”
殷受的脸色难看起来。
陈玄丘道:“你是大雍王太子,能有什么仇家?放眼整个天下,也只有他们才有对付你的理由吧?毕竟,一母同胞,你还比他们小,可你却做了太子,他们不会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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