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爹爹问月茗,月茗稍加推诿,爹明日再问我。我们姐俩儿和爹每商量一次,就得一个日夜。
拖一天是一天,我好好用功,早日稳定境界,到时就跟师父跑去东海,等我再回来时,选秀都结束了。”
羲茗不无得意地想:“嗯,晚上我在手札上和姐姐好好商量一下这个事儿。”
谈太师被女儿这句话提醒了,女儿这具身体,内有两个灵魂,日夜轮换,并不相同。
这件事,除了他和茗儿的师父无人知晓,可这种情况下茗儿入宫,算是姐姐入宫还是妹妹入宫?茗儿又如何可以坐镇后宫?她的这种变化,又如何能瞒过她的枕边人?
以前女儿还小,谈太师不觉得此事有何困扰,这时才突然意识到,似乎是该想个法子,先把两个女儿分开才行了。
……
上大夫江湛回到府中,立即把自已关进了书房,闭目冥思一番,便摊开纸张,开始写信。
江湛一共写下四封书信,分别装进信囊,用漆印封好,唤来亲信家人,吩咐道:“你带人护送这四封信去,按信上收信之人,务必交到他们本人手中,片刻不得延误。”
家人肃然听命,出去点了二十多个孔武有力的家将,人人骑马,佩了走长途的马包,顶着漫天大雪出了中京,望东而去。
江家的封邑在东面,与东夷毗邻。
东夷作乱,朝廷派大军弹压,江家作为地头蛇,自然也要派人协同作战。
江家世居东方,与东方诸大城大阜走动频繁,更以姻亲关系,建立了牢不可破的关系网。
江湛的这四封信,有一封是给他协同朝廷大军作战的胞弟。另外三封则是给江家在东线几大城池的挚友。
江湛在信中详述了京中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把上大夫杨东彬被抓入东厂一事做了交代,并且让胞弟和几位挚友做一件事。
他让胞弟江洋敞开东大门,放那些因为东夷诸族内部征战,以及与大雍军队作战中沦为难民的人进入大雍。
大批的难民早就聚集在雍国边境地区了,只是雍国这边担心有探子斥侯充斥其间,一直严密封锁边境,不许进入。
江湛又授意沿途几大城池的挚友大开方便之门,放这些难民一路逃来中京。
你不是想废除奴隶制么?好啊,我就送你几十万饿得两眼发绿的难民,看你如何收拾!
江湛抚着胡须,暗暗冷笑。一下子闯进几十万难民,若是由着公卿大夫们处治,青壮可以买作农奴,叫他们下地种田,女人和孩子可以买作姬妾与仆从,如此不但可以让一部分难民活下去,也能增
加各位公卿大夫的财富。
朝廷自然也就避免了动荡。可大王却异想天开,想化奴为民,那这些难民我们都不要了,你就让他们做你的民吧,看你如何安置如许之多的难民。
现在寒冬已至,吃没得吃,穿没得穿,几十万嗷嗷待哺者为了活命,到时会闹出多少乱子呢?
江湛想着,得意地笑了。
大王年纪轻,不懂事,我们这些公卿忠心王事,自然会好好教你做事。
江湛已经想到殷受焦头烂额、手中无措,放下身架央求他们出面收拾残局的场面。
这事,得让各位大夫们心里有数,大家都肯配合,才能达到目的。
想到这里,江湛扬声道:“来人!”
候在廊下的一个童子连忙拉开障子门走进来,毕恭毕敬地道:“老爷,请吩咐。”
江湛道:“去,你去告诉大管事,马上给老夫来往密切的那几位朋友下贴子。就说瑞雪骤降,明日午后,老夫邀他们过府饮宴,踏雪寻梅,哈哈哈哈……”
……
大雪无声,至晚方歇。
大雪过后,夜色都显得不那么黑了,天光虽暗,可以因为雪色的反光,明明已是深夜,却给人一种刚刚入暮的感觉。
王青阳站在楼阁上,披着大氅,定定地望着外边蒙上一片银白的建筑。
耳报神一直没有回复,王青阳心中有些惊疑。
思索良久,他忽然记起立太子后,先王便把两大护国神兽中的鸑鷟派去保护王太子了。
鸑鷟擅长阵法设置,他入驻太子宫后,还曾向王青阳索要过布阵的材料,莫非他在太子宫布下了极强大的法阵,那耳报神未能把消息传与妲己知道?
想到这里,王青阳沉声道:“夜合!”
一道人影从暗中鬼魅般飘了出来。
王青阳道:“明日,你叫上玉衡,去一趟太子宫,面谒天子。”
夜合抬起头,这是一个面容清秀、眼神稍显阴鸷的男子:“太祝,大王明日会去太子宫?”
“明日,是陈玄丘陈大夫乔迁之喜。大王视陈玄丘如股肱,一定会亲自前往的。”
“是!”
“玉少祝去,是代表我奉常寺,向天子表明臣服之意。”
王青阳想起今日朝会,殷受诡称收到神谕的事来,唇角露出一丝讥诮。
殷受,你好大的野心!除了第一任雍天子,其他例代雍王,还没有谁能对我奉常寺呼来喝去。
哪一任雍天子不把我奉常寺敬若上宾?我奉常寺代天执罚,何等尊贵,你竟想把我奉常寺纳入你的治下,难道你已狂妄到自比上天了。
“夜合……”
王青阳慢慢转过身,看向夜合:“玉少祝负责和天子打交道。你趁机找到妲己,把天子选秀的事告诉她。叫她尽快伺机脱身,我要让她成为这大雍天下的王后!”
夜合是他的心腹,他不在时,就是夜合负责往九碑林给妲己送饭,是奉常寺中极少数几个知道妲己存在的人。
夜合欠身应道:“是!”
未见夜合如何作势,便又倏然消失在原地,仿佛他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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