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浓黑如墨的气团从她身体上不断地涌出来,飘向四面八方。
这一回,她没有把那黑气化为魑魅魍魉,而是以雾气的方式向四下逸散。
那黑气极其粘稠,流动之间就像一团浓墨染黑了水源。这水源本就是极黑的,但是当那漆黑的云气散开,竟还能看得出它浓郁的黑色。
同时,那黑气之中蕴含着一股极其怨恚、极其愤怒的意念,显得邪恶之极。
“无量寿、无量法、无量觉,无量光!”
虚空之中,突然再度响起陈玄丘的声音,每一声响起,都在一个完全不同的方位。
胡喜媚提着双剑,身形飘忽如电,追逐着陈玄丘的身影,竟似速度丝毫不逊。
陈玄丘最后一句“无量光”喊出,宝瓶印祭出,“轰”地一声,又是一道无上佛光冒出,仿佛在虚空中燃烧起一只巨大的火炬。
胡喜媚尖叫一声,抬手遮眼,便退向黑暗之中。
鬼车惧真火,诸如太阳真火、凤凰真火,均能伤其肉身,而真火之光,则对她的眼睛会造成强烈伤害。
哪怕她此时只是以元神显现,也回避不了这个先天的弱点。
而这无量佛光,是多宝证道后悟出的无上法门,虽然是后天光明,不是先天真火,竟也有涤滤诸邪的强大力量,令鬼车不敢直视。
陈玄丘趁着这大放光明的刹那,复往那根似上连苍冥,下连幽冥的巨大石柱上扫了一眼,果然,那个彩衣女子依然保持着双臂张开的造型,被绑在那石柱上,垂着头,了无声息。
这个空间应该是一个巨大的梦境,这个梦境应该不是用来对付别人的,而是为了用来困住鬼车。在这梦境之中,自己根本不能与鬼车正常交流,她所见到的,她所听到的,也未必与自己一样。
同时,鬼车的元神受困于这梦境中的同时,自然也能在这梦境中显现,并且能够发挥出六七成的力量,而这力量,可不是他一个太乙境修士所能对付的。
更重要的是,他就算能对付鬼车,也不能伤她,这一来就投鼠忌器,更难有获胜的把握了。
须得解开这个亦真亦幻的梦境,才能解救鬼车。
想到这里,陈玄丘当机立断,立即做出了决断。
而且他体内的寒气越来越浓郁,他也快禁受不住了,须得离开此地,运功驱除寒气。
亏得踏入这无尽黑暗空间时,陈玄丘留了一个心眼儿,一步步踏出时,已经暗暗以西方新教的“步步生莲”心法留下了印记。
此时陈玄丘情知不过胡喜媚这一关,不要说找出青丘下落,便连他也要丧命,所以立时寻到那印记,以“倒垂莲”步法,悄悄向外摸去。
“轧轧轧轧……”
陈玄丘摸到石门,运力推开,远处既听不到胡喜媚的声音,也看不到她扑来的身影,应该是她元神受困的梦境范围,并不包括这一区域。
陈玄丘出了石门,将大门重新掩好,然后强忍体内森寒气息的折磨,用天蓬印、撼帝钟重新布好封印,看看未留什么痕迹,这才放心离去。
陈玄丘以天河军正的身份巡视各处,早就熟悉了天蓬的帅帐位置,因而轻松潜入。
就见天蓬四仰八叉躺在榻上,腰间搭了条薄衾呼呼大睡,忽然呵呵憨笑两声,道:“姮娥姐姐……唔!唔唔……”
陈玄丘打了个冷战,赶紧把撼帝钟、天蓬印放回原处,返身走到窗口时,就听天蓬咂巴咂巴嘴儿,又含糊地叫道:“妙衣妹妹,你不要走啊。”
宣妙衣骑在礼物堆上,裸着一条光洁粉嫩的大腿,大腿上用上好的碧霞烟罗流云帛缠了三圈儿,系了一个蝴蝶结儿。
她还没睡,她很生气。
陈玄丘如此风光地把她迎过门儿,然后就扔在这儿不闻不问了,根本就是丝毫也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嘛。
虽然在宣妙衣的思想活动里,现在可以半推半就地嫁了,不嫁也没关系,但是当陈玄丘表现的如此不在意时,她就大大地不忿了。
本姑娘差哪儿了,就这么叫你看不上眼么?
陈玄丘摸回了四方困金城,先潜回大厅,暗中瞄了一眼。
宣妙衣那山大王一般的不雅身姿看在他的眼中,不禁苦笑了一下。
接着,他又接连打了两个冷战,情知伤势更重了,不敢拖延,立时返身就走。
陈玄丘寻到以前古道之闭关打座的秘室,开启机关进去,将门重又封好,又将茗儿送他的丹药取出,一时也不知道什么药对症,只好胡乱选了几样感觉沾边儿的丹药,一口丢进嘴里,然后闭目炼化。
大厅里,宣妙衣正气鼓鼓地等着,她就不信新郎倌儿就这么一走了之,一宿都不见她。
九天玄女宫中,玄女娘娘从入定中悠悠醒来,思量这个时辰,新郎新娘当已欢好结束,洁体睡下了,方才用她与自己下属间独有的传音法门,悠悠唤道:“妙衣,明日一早,携你郎君来宫中,本座要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