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派系

今年四十出头，精力旺盛。相对于马林道夫伯爵的与世无争，为人低调，费尔蒙德侯爵更像个“真正的帝国贵族”。他喜好几乎所有贵族们热衷的活动，豪华的城堡，宽阔的马场，美貌的侍女……相对于管理领地的具体事务，他似乎更加热衷于享受生活。

    费尔蒙德侯爵挥退了侍从，亲自拿起酒瓶给两支价格不菲的水晶酒杯盛上美酒。

    “贵地的葡萄酒实在是美味，但是我们本地的粮食酿造似乎却更有味一些，呵呵。您请，马林道夫伯爵大人。”

    对面坐的伯爵大人一身的盛装，说实话，他并不是太喜欢这种非常正式的穿着。过于繁复的配饰和与之对应的礼节让他有些不厌其烦的感觉。但是面对这个家伙的时候，如果不完全按照宫廷礼仪对待，便可能会被认为是看不起对方。马林道夫伯爵心里苦笑了一下，优雅的举起右手，手背朝上举到胸口停顿约2秒随后向下翻转前伸，用食指和中指夹住酒杯举到嘴边，微微稽首致意。

    “贵地独有的酿酒技术当然非同凡响，但是我这年纪可喝不了太多哟。”

    “呵呵，您客气了。”费尔蒙德侯爵举杯朝对方致意，然后一口就喝掉了半杯。

    银河帝国的开国大帝鲁道夫创立王朝之初，大肆封赏有功之臣。初代马林道夫伯爵和费尔蒙德侯爵都是那一批获封的老资格贵族。当时的马林道夫伯爵不但是大帝最倚重的肱骨之臣，更是大帝未发迹时就关系亲善的密友。终鲁道夫大帝一朝，马林道夫伯爵权倾一时。不知为何，身性多疑的鲁道夫大帝唯独对这位臣子宠幸有加，连封地都让他自行挑选。

    然而自认武功盖世的鲁道夫大帝居然没能留下任何的男性继承人，最后只得由女婿担任监国摄政王，委曲求全的让外孙延续王朝血脉。而原本由于鲁道夫大帝宠幸而位高权重的马林道夫伯爵一系权臣，逐渐被新帝的支持者弗兰西拜公爵和李丁海侯爵排挤出了权力中心。自称为西南贵族的他们虽然不满，但此一时彼一时，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风水流转让他们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弗兰西拜公爵和李丁海侯爵当下虽然以帝国门阀贵族领袖自居，但一向和他们不对付的西南贵族一系历来都是不尊他们号令的。这部分贵族以马林道夫伯爵家为核心，组成了相对松散的联盟，约占帝国，贵族总数的1\/4，虽然数量并不占优，但绝大部分都是中高等以上的豪族，实力不可小觑。事实上西南贵族一系从未放弃重回权力中心的努力，可惜这一代的马林道夫伯爵生性恬淡，无心领军对抗弗兰西拜公爵和李丁海侯爵。其余实力派大贵族虽然有心自己运作一下，可惜几次行动都是惨淡收场。

    “说起来卡斯特利普那老秃子实在死的不是时候，否则也轮不到他那个败家子掌控家族。”费尔蒙德侯爵放下酒杯叹了口气，“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把他推到财务大臣的位置上，结果他只顾自己捞钱也就算了，居然和银狐搞得那么僵。”

    马林道夫伯爵趁机也放下酒杯，他实在喝不惯这种粮食精酿的高度酒，“我说过他很多次，但是他仿佛都听不进去呢。”

    “他们家的基因就是这样，死认钱。”费尔蒙德侯爵表情有些讪讪，毕竟当初是他大力主张此事并游说包括马林道夫伯爵在内的几位大贵族支持。

    “最后连我都扣了起来。”一向好脾气的马林道夫伯爵说起这事情脸色也不大好看，仿佛有些气闷的摇了一下头，伸手扯了下衣领最上端的扣子。

    “老秃子一死银狐就要查他的帐，你说这得是多大仇~”费尔蒙德侯爵有些郁闷的重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说起来立典拉德也是太过分了，完全没看您的面子！”

    这种意图明显的挑拨之词对马林道夫伯爵是没什么用的。伯爵大人用手指敲了一下精致的托盘边缘，“国务尚书一开始估计也没想搞那么大，敲打的意思更多。玛克西米利安小公爵年轻气盛受不得激~”

    “可不！这小王八蛋把事情全搞砸了！”费尔蒙德侯爵喝空了酒杯，重重的顿了一下桌面。

    “不过，说起来，费尔蒙德侯。”马林道夫伯爵突然非常认真的看着对方的眼睛，“那月神首饰小公爵到底是怎么弄到手的？”

    “这个。”费尔蒙德侯爵仿佛有些心虚的转头去拿酒瓶，“不是费沙人卖给他的么？没有什么是费沙人不敢卖的。”

    “是么？我怎么听说这事情和技术局的胥夫特上将有关系呢？那也是个死要钱的家伙。”马林道夫伯爵没有放过对方，“这事你没有牵扯太深吧？”

    “我~”费尔蒙德侯爵有些不敢直视马林道夫伯爵的眼睛，“希尔菲卡子爵介绍了费沙的商人给小王八……小公爵。”

    马林道夫伯爵扬天长叹了一口气，“你呀你，我知道你一直不满帝都系贵族对我们的打压，但是做事要讲章法的。”马林道夫伯爵伸手指着对方，手指仿佛有些因为怒其不争而微微颤抖着。

    “胥夫特执掌技术局多年，除了指向性杰夫粒子几乎毫无建树。大量的研发资金和研发成果去向不明。你~你和他做交易！还有费沙的黑狐狸，那是好招惹的么？！这么些年来，我一直让你管束住希尔菲卡，你听进去了么？”

    马林道夫伯爵说完长身而起，看着窗外的繁星点点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费尔蒙德侯爵小心翼翼的跟着站起来，“我确实没过手，希尔菲卡也没直接出面，下面的人帮着牵了一下线。我也没多问~”

    伯爵大人出人意料的没有继续指责他，“我知道，你们都嫌我太安逸了。”

    头发已经大半变得银白的伯爵转过身来，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对方。费尔蒙德侯爵有些畏惧的避开了对方的眼睛。

    “不~不是的。我们只是~”

    “克洛普修特克侯爵，卡斯特利普公爵，还有你，费尔蒙德侯。你们都不满这么多年来我沉默不语无所作为。”马林道夫伯爵仰头吐气，仿佛把胸中多年郁结的烦闷全部喷向星空。这一刻老伯爵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完全和实际年龄不相符合的精气神。

    “西南系贵族的荣光我从未遗忘过分毫，否则当初不会拒绝弗兰西拜公爵为他侄子提亲的事情。”马林道夫伯爵冷哼了一声，“而且那个只会喝酒享乐的纨绔子弟也根本配不上我的希尔德。”

    费尔蒙德侯爵有些酸溜溜的说道，“是呀，我家的希尔菲卡你也看不上嘛。说起来希尔德小姐可真是眼光高得很，这么些年从未见她对哪个青年贵族另眼相看。除了她表弟海因里希~”

    “邱梅尓男爵家只剩那个可怜的孩子了，费尔蒙德侯爵，你留点口德吧。”马林道夫伯爵看了一眼对方，“希尔德从小都当海因里希是亲弟弟，所以经常去照顾他。大夫说那孩子很难活过30岁~啧，真是难办。”

    “其实也没什么，这么些年，邱梅尓男爵家的事情一直是您代管，大家都看得到的，一切顺畅。不过说起来，您这次的下注我真的有些吃惊啊……”

    “呵呵，做事是要看时机的……”

    两位西南系贵族的主要成员再次在桌边坐下，这次两人的表情都和缓下来。仿佛刚才谈论的只是当季的花卉和菜肴而并非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博弈。

    “呃，虽然不关我的事情，但是，您家的希尔德小姐似乎也到了婚嫁年龄了。我知道我家的侄子没指望。但是您心里难道一直都没有相中哪位帝国才俊么？”费尔蒙德侯爵似乎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建起刚才的话题继续起来。

    “年青的贵族没有几个管用的，这个你知道的。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更愿意把精力放在美人美酒美食上面。”马林道夫伯爵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右手优雅的拿起小勺，送了几粒佐酒的点心进嘴里。

    “只要人品好，具有发展的能力和眼光，是不是贵族我都不在意。这事情主要还是看希尔德自己~”

    “天！她要是找个平民可不行吧？”

    “没什么不可以的，只要她真的喜欢，对方又确实不错。”伯爵拿起洁白的餐巾擦了一下根本不脏的嘴角——这样的用餐礼仪习惯了也就好了。

    “比如那位金发元帅身边的红发提督——就是他把我救出来的。虽然他目前并没有爵位，但是我认为那根本就不是问题。”

    “呃，希尔德小姐知道这事么？”

    “我和她提了，她说她要自己看一下。”伯爵大人耸了耸肩，“随她啦。她要是不喜欢谁都没办法，我满意又有什么用？”

    “好了，不说我家希尔德了。我们来落实一下这次的航路管制问题吧。”

    “好，我这就让人布置星图。”

    费尔蒙德侯爵摇铃召唤仆人收拾餐具，然后两人起身朝会议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