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班车坐不上,也没事。
这不是有拉饲料的车吗?这些车没有时间,早早晚晚的,总有。而且都有自己的出车规律。这些车大都是到省城外,不进城的。那这不是刚刚好?
于是金大婶就神出鬼没起来了。半夜起身就走了,天黑才回来。
这在农村倒不是什么稀奇事。有些人去远处帮亲戚什么的干活,也有这样的情况。
再说了,她是凌晨四点就出了镇子等车,然后晚上□□点,没啥人了才在镇子外面下车。很少碰到什么人。
老二有一晚上浇地,浇果园的地。碰上了晚会的亲妈,天不亮又碰上早起的她,就忍不住的问了:“妈,你这几天干啥呢?”
“去瞧老三。”金大婶这么说的。
老二就笑:“人家准您天天进去?”这理由找的,谁能信?
金大婶气道:“不叫我进,我不能在路边坐着?我离我儿子近,说不定他出来倒垃圾我能远远能看一眼。”
这还真是自家亲妈能干出来的事。
金老二从身上摸出五块钱来塞过去,“也别只啃凉馒头,有馆子您只管去下馆子去……”
自家老娘有多固执,当了这么些年儿子知道的很清楚。他就没想过劝,想去就去吧。也是!老三动不动就能出来,远远看一眼也确实是能叫人放心。
等到四爷和林雨桐这学期结束了,一家老老小小的都带回来了。这才知道金大婶‘每天去看老三’的事。
两口子不能把这西洋景给戳破了吧。
金大婶先不好意思,晚上回来还跟四爷和林雨桐说,“我真是去瞧瞧老三的,你们放心,肯定不能是盲流。”
四爷就说她:“您看我爸一辈子,您怎么还想不开呢。人辛苦来辛苦去,到最后落到啥呢?还不是一个坟堆。活着的时候自己咋舒服咋过,不是嫌弃那事多丢人,也不是怕人家说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如何如何,就是觉得您这么大年纪了,儿子这么多,咋就非得去受这个辛苦呢?我三哥那里,我是月月都给寄钱,足够他用的。您说您要那么些钱干啥?觉得我大哥和老五的日子不好过,觉得这办法来钱,您叫他们去。可着您一个人耗着?等您干不动了,他们靠谁去?”
这话也不是不对。
自己毕竟只是一个人,要是把两个儿子两个媳妇都算上,那这一天赚的就更多了。
老四这话她当时没说话,但回来越想越觉得有理。
当天晚上,就把儿子媳妇叫到一起,开家庭会议。
老二的脸都气白了,“妈啊!我缺你吃还是少你穿了?”
金大婶无言以对,但当妈的需要跟孩子讲道理吗?她顿时瞪眼:“照你这么说,我就该当个老废物,啥也干不成?”
这就是胡搅蛮缠了。
明显不是这个意思嘛。
金老二没法说,又有些哭笑不得:“您这心偏的,都到胳肢窝了。”
金大婶不管老二的激烈反应,只对老大和老五道:“我这样的老太太,这两月都弄了小二百,你们两口子哪怕是出去一个人,怎么着也不会比我挣的少吧。孩子小,媳妇在家看着。你们兄弟俩出去,养活老婆孩子的钱肯定是能挣出来的。”
马小婷马上道:“那我叫我妈来给我看两天孩子,我跟老五都跟着妈出去跑两天。等熟了,就叫老五去。”
金满城蹲着地上抱着头,李仙儿推了一把他,他才道:“我们是农垦的工人,只怕人家单位不让……”
放你娘的屁!
你是农垦的工人,你去农垦上过一天班没有?你在农垦认识几个人?
说出去是工人你就体面了?
金大婶气喘的都粗壮了起来。
但牛不喝水没有强摁头的道理。金大婶第二天带着老五两口子去了,连着带了三天。马小婷就说了:“妈!外面太辛苦了,你在家带孩子吧。我跟老五去……”
然后孩子给婆婆一扔,人家就走了。
金大婶就说了:“老五家这媳妇,啥事上都不精,就钱上精。”
她要是在家看孩子,那只老五一个人挣钱,就算是自己去了,那挣的是自己这个婆婆的,跟他们没有啥关系。最后进入谁的腰包,那都是说不好的事情。还是把钱攥在自己手里更把稳一些。
金大婶抱着老五家的清雪,心说老二觉得自己出去辛苦,实不知这看孩子的活儿一点也不比在外面轻松。
可在外面自己好歹能赚点,在家里,看孩子谁念自己的好了?
老五这两口子一去,是不是回来过都没人知道。反正是彻底不见人了。
地里的活也扔了,金大婶没法子,背着孩子去地里给除草。该浇地的时候,又叫老二和四爷去。不是林雨桐心疼自家男人,可是凭啥啊?
四爷天天往县城跑,县里给的福利分房下来了,自己和四爷这样的,属于愿意回来的特殊人才,人家给分了一栋独门独栋的小院子。院子里的空间不大,不到二十平的样子。但入户以后有相当充足的空间是作为入户的花园。想要赶在秋里住进去,这就得赶紧的重新修整修整。真挺忙的。
而英子更不愿意叫老二去呢。滩里那片子果园还不够自家男人忙的?凭啥他们出去赚钱,得叫他二哥给干呢?
林雨桐就说了,“花一块钱,找个人帮忙把地浇了不就行了。”
两口子出去一天赚五六块,花点钱去请个人浇地怎么了?
金老二不知道这事,被英子打发出去了,见婆婆问了,英子就说:“那边一浇完,就回来给这边浇地。”
这浇地是能拖的吗?
这不是旱了吗?
耽搁了时间这影响收成的。
金大婶心里满不是滋味的。以前没娶媳妇的时候,兄弟几个一个炕上住着,哪里分过什么彼此。可如今有了媳妇了,那是分的特别清楚。以前是哥几个捆在一起,劲往一处使。如今呢,各奔着各的日子,哪里管其他人的死活。
自己这当妈的还没死呢,儿子们都成了这样了。那等自己死了,这些儿子得成了什么样?
越是想越是难受,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抱着孩子跟村里的其他同龄人聊天,坐在一起说的最多的就是媳妇的坏话。
这个说:“心眼坏,还懒的很。挑唆的我家那傻小子只听她的。”
那个说:“都一样,你说我家的孩子,以前谁不说老实,现在看看,连我这当妈的说话都当是放屁,她媳妇放个屁都当成圣旨。”
总结来总结去,只得到一个结论。
那就是坏了事的都是媳妇。那不是媳妇不好是谁不好。
人家也说金大婶呢。
有的说:“你是不会享福,你看你们家老二家那媳妇,就厚道!”
有的又说:“以前是厚道,这如今做生意了,也奸猾了。只顾自己,不想着她婆婆的难处。”
又有人说:“桐不错。”
反对的人就说了:“只顾着她奶呢,要真孝顺,咋不接她婆婆过去享福?”
好吧!说来说去,这媳妇就没一个好的。
这些老太太说话,一半是不避讳着孩子的。孩子呢,七八岁的年纪,已经会来回的学舌呢。
林雨桐回来就不止一次的被清宁告知,谁谁谁又说你的坏话了。
回到村上就这一点不好,孩子竟是学的这些长舌妇的家长里短。
这边母女俩正说话呢,巷子里就吵起来了。
为啥啊?
还真是孩子学舌惹出来的是非。
吵起来的是忍冬跟她婆婆。忍冬在家里抱怨说,自家拿婆婆留着钱是买棺材用的,自家孩子病成这样,也不见公公婆婆拿一分钱出来。
这话呢,是说给刘成听的。但没避讳两个闺女。燕儿呢,是跟着她奶奶长大的。孩子肯定没想那么多,就是跟谁亲近,自然是无话不谈,啥话都跟她奶奶说。这话无意中也给说了。老太太当然生气了,就说了,说你妈最不是个玩意。进门生了俩个,都是有毛病的,她就是缺了德了。
这话要是祖孙俩说说也就算了,但偏偏的,敏儿只比燕儿小了一岁,然后把燕儿学舌的事回来又跟她妈妈再学了一遍,顺便也把奶奶骂妈妈的话原模原样的学了。孩子知道好歹了,也知道自己的耳朵有毛病。别人说也就罢了,自家奶奶说,孩子心里当然也不高兴了。回来给她妈说,还带着几分告状的性质。
然后婆媳俩这心里就憋着气呢。
当奶奶的也是看着大孙女可怜,就把孩子留在老宅,歇几天。
可这边呢,等着燕儿做饭呢。家里真忙不过来。忍冬就骂了一些难听话,又叮嘱去叫人的敏儿:“你就跟你姐说,要是不回来就永远不回来。”
孩子又几个会分辨这话的真假,又有几个会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该怎么说。不知道,这就惹事了。
去了拉着脸,当着她奶的面就说了:“……妈说你不回去就永远也别回去!”
燕儿当然害怕了,拉着她奶的手不撒开。老太太也生气啊,你当年顾不上,把孩子撇给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呢?这会子自己这个当奶奶的留孩子几天,你就甩脸子了。你这是给孩子甩脸吗?你这是打我这婆婆的脸呢。
于是拉着燕儿,“走!找你妈去。我还就不信了,谁敢不要你?”
然后这婆媳俩不就干上了。
当婆婆的就是来找事的,见了面二话不说就抡了儿媳妇一个巴掌,“眼里没老人的混账东西!”
忍冬被打愣了,可理智还是知道的,不能对着婆婆动手。可这气却出不来,一巴掌打在燕儿的脸上,“我叫你这养不熟的白眼狼出去学舌,搬弄是非。”
这可了不得了!
别看你是打了孩子,但老太太真是觉得这是冲着自己的脸来的。
顿时这事就搁不下了,往地上一坐,这就开始嚎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擦鼻涕眼泪,从她怎么生下刘成,怎么辛苦养大儿子,怎么给他成家,怎么没嫌弃儿媳妇进门不会生孩子,怎么支持抱养,怎么把抱养来的孩子当亲孙女养……又说忍冬,是怎么没良心。说她心狠,生的闺女都扔了,她当初是怎么反对的,儿媳妇是怎么坚持的。最后总结说,那猫狗都知道护崽呢,怎么她一个人就不知道呢?这是啥?这是猪狗都不如!
这么多人围着,忍冬能说啥?
她确实是有理亏的地方。
能怎么辩解呢?只能道:“这事是我一个人能干成的?就都是我的错?你儿子就没错?我是牲口?你儿子是啥?也是牲口!生下牲口的你又是啥?”
这是骂婆婆也是牲口。
这还得了?
老太太蹦起来,“活不成了!不活了!刘成啊……你就叫你媳妇这么说你妈?”
刘成正在外面给人家扛包呢,被叫回来了。
这事该怎么处理?
简单!不管对错,当着妈的面把媳妇打一顿,这事就过去了。
刘成就是这么干的!一个被生活现实压的喘不过气来的汉子,不想知道谁对谁错,只想把这事赶紧了了。
二话不说就过去,跟拎着鸡崽子似的把忍冬给拎起来,上来就是一巴掌。
忍冬嘴里的一颗牙马上就飞出来了,一嘴的血。
但老太太不发话说行了,刘成就不能住手。要不然明儿就没脸出门了。打媳妇不是大事,但叫人说因为护着媳妇不孝顺亲妈,那这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一下不成,又是一下。这下明显是轻了。
但被打愣的忍冬也反应过来了。哪里肯束手待毙,伸出巴掌就打了过去,“你个丧了良心的玩意,为了你妈你打我?你咋不跟你妈X去……”
林雨桐捂住清宁的耳朵,不叫她听了。
相骂没好话!更何况是村里这些泼妇,是啥话都敢往外说的。
本来刘成手劲都小了,但这话太恶毒,也太恶心。他狠狠的把忍冬往地上一摔,上脚就去踹。
本来还想出面劝架的人,都不好上前了。
人心不管怎么着,都是有底线的。这忍冬的嘴未免太不好了。
老太太气的直挺挺的给倒下去了,然后嘴歪眼斜,口水顺着嘴角就流下来了。
“奶!”燕儿大喊一声,哭喊着扑过去。
刘成唬了一跳:“妈!”也顾不上打忍冬了。赶紧过去抱着老太太就跑。
燕儿要跟着,刘成回身就是一脚:“当初抱你回来就该掐死!”事不是这死丫头引起的。
清平默默的退回自己家,她听了清宁的话,别叫燕儿知道自己见过她狼狈的时候。
清宁皱着眉,抬头问她妈:“燕儿就不能回她自己家吗?”
亲生父母要是知道她再这里受苦,该多难受?
于是小姐妹俩旁敲侧击的跟人打听燕儿的亲生父母在哪。这事还真不是啥秘密,尤其是出了这事以后,议论的人更多了。燕儿的身世,说的人就更多了。都不用打听,光是带着耳朵,就足够了。
打听好了,姐妹俩凑在一起,打算写一封匿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