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路尽头,她说:“今天我的任务是去村子东面的祠堂。”
翟闵接过她的包,说:“出发。”
这是赵有时第一次在翟闵面前真正投入工作,她会对每一个村民笑眯眯,巧笑搭讪,问他们村子里的习俗和风景,包中还准备了糖果巧克力,随时随地分给遇见的小孩。
赵有时观察入微,藏在角落的小图案也逃不过她的眼,拍完照后她通常会拿出本子画几笔,翟闵问她:“你什么时候学会了素描?”
“跟Tony学的,我的一个同事,他大学修的是美术,曾经励志当画家,可是最后为五斗米折腰。”
小时候我们倔强任性,长大后我们要对许多事学会妥协,Tony曾对赵有时说:“我很后悔小时候没有多任性几次,喜欢什么就算撒泼打滚也该去要,现在长大了,假如喜欢的东西不是你的,你不会敢去撒泼抢来。”
赵有时画完最后一笔,看向祠堂里别致的木门,回想Tony那段极富哲理的话,不禁感触良多,翟闵突然蹲下来,说:“我们长大之后,不光学会了妥协,能抓住的东西也越来越少。小时候你写作业,你会专心做完一门再做另一门,你想用心学习,就会把全部精力用在学习上,可是长大以后,我们想要得到太多,反而什么都抓不住,我们的手不够大。”
翟闵摊开手掌,手掌宽且大,掌纹脉络清晰,这只手曾经签过上亿元的合同,也曾牵起过他最舍不得的女人。
翟闵慢慢向前,覆在赵有时的手背上,紧紧握住,赵有时看一眼两人紧握的手,又看向他,相顾无言。
傍晚时分,许宁汗流浃背地回来,把照片拷贝进电脑里,和赵有时一张张筛选,宽阔的大门外是民宿老板自家的田地,里面种一些自给自足的蔬菜,翟闵可能觉得新鲜,换上拖鞋,卷起裤脚,和老板一起下地摘菜,夕阳余晖洒落,场景看起来梦幻至极。
许宁笑说:“他要是再换一身衣服,和庄稼汉没有区别了。你看,向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男人工作女人操持家务,现在我们在工作,他在那里摘青菜,有没有一种爽快感?”
赵有时一想,煞有其事地点头:“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翟闵何止摘来青菜,他还和老板一起摘来了青椒和菠菜,还有两个番茄,连鸡窝他都闯了,捞来十只热乎乎的鸡蛋。
赵有时工作起来就忘记时间,等照片基本敲定,夜幕已低垂,菜香早已四溢。她和许宁来到餐桌边,看向满桌菜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翟闵说:“青菜是我炒的,鸡蛋饼也是我烙的,尝尝看!”
许宁笑道:“能吃到翟总亲手做的菜,是不是也该拍照留个纪念?”
一旁的司机却没胆去夹翟闵煮的菜,连酒都没敢多喝两杯,青菜和鸡蛋饼基本都是翟闵和赵有时在吃,翟闵问她:“味道还可以吧?”
赵有时说:“鸡蛋里应该滴两滴酒,可以去腥。”
“好,下次我再试试。”
晚上就寝,老板已经替翟闵收拾出一间客房,翟闵没有拒绝,临睡前仍是进入赵有时的房间,替她按摩腿部肌肉,说:“后天去医院复查,我早上十点来接你。”
“不用,到时候许宁会陪我过去。”
翟闵没应声,同她聊起田地里的情况,说:“化肥是纯天然的,那些味道我洗菜的时候还能闻到,他们的厕所你有没有见过?公用的厕所下面是很深的槽,平常他们叫挑出那里头的东西去施肥。”
直到把赵有时刺激得恶心了,他才收住口,赵有时想呕又呕不出来,恼怒去推他:“回你的房间去,别捏了!”
翟闵大笑,扶她躺下后才走去门口关灯,刚把房门拉开一条缝,他又突然停下。
赵有时听见他折回来的脚步声,不由望向门口的方向。关灯后屋内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听觉却格外灵敏。
呼吸声越来越近,赵有时蹙起眉,等到一吻落下,她登时僵住,翟闵握住她的双肩,把她摁下去,忍耐许久的情绪就在此刻发泄,等赵有时开始挣扎,翟闵才喘气撤离,埋在她的颈间休息片刻,说:“我想你。”
赵有时看着漆黑的屋顶,胸口起伏,他的小心翼翼她看在眼里,他的极尽讨好她也看在眼里,他的按耐不住她更是看在眼里,可是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这有违她的初衷,可她还有动摇了。
翟闵呆了半小时,两人都不说话,等赵有时忍不住推他一下,他才依依不舍离去,第二天他竟五点就醒,绕到赵有时房间的窗户外,轻轻敲打窗户,小声喊她的名字。
五分钟后赵有时终于被他吵醒,打开窗户,翟闵探进半截身子,笑着去捏她的脸,还作势要爬进来,吓得赵有时赶紧去关窗,可是已经来不及,翟闵一跃而起,眨眼就落到了她的床上。
回程的路上,许宁拉着赵有时坐司机的车,翟闵孤零零地单独驶在路上。
许宁似笑非笑:“什么情况?”
赵有时不吭声,许宁说:“女人心软,人之常情,你也不用强迫自己去抗拒,顺其自然是最好的。”
“我没有强迫自己。”赵有时看向前方,翟闵的车就前面,“我只是有点不知所措。”
回去以后,翟闵抓紧时间处理这两天落下的公务,许宁带着从新加坡赶来的同事东奔西跑,赵有时闭门思考,等到复诊这天九点,她接到许宁的电话:“我有点事要做,可能会迟到,你不如打个电话给翟闵。”
赵有时挂断电话,衡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认为独自前往医院也没有问题,因此她拿上包,自己推着轮椅出了门,刚刚走出小区准备拦出租车,就听见急促的喇叭声响在耳边,一辆轿车倏地听在她面前,丁士磊探出窗户,欣喜道:“你去哪儿,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