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酒巷还是依旧杂乱不堪,可是一个略显整洁的小院儿中,绯色衣袍的人来回地踱着步,显露焦急的神色,往前看去,屋门口石凳上坐着一个黛青色衣衫的少女,袍袖上的白纱轻轻拢了一层,迷离好看,此时目光正随着面前走来走去的人,来回的转动。
黎开扶额,双臂抱膝,一手拄着下巴,一边脑袋跟着目光转到东,转到西。
“程煜,你再这样走下去,我的头都要被你转晕啦。”
红色的身影略停,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两个手指头成剑指,狠狠地戳在黎开的脑门,说是用力,其实刚刚碰到,就向远推开了去:“你啊,你啊,说什么我也不会走的,别费尽心思地赶了,我脸皮厚得很。”
黎开无奈:“可是,换作平常也就罢了,你让我如何跟父亲解释一直与你陪伴在侧,何况此次是出使阵前,又正逢公孙姑娘捎了信儿,得知来人正是小侯爷齐暄他们一队,你尚可把心放到肚子里,不会出事的。”
“你也知道平时一直由我再侧,还衍生了些许的危机,若是我不在,天知道会遭遇什么,至于怎么跟你爹解释。”程煜三下两下将添红袖从身上褪下来,虽然黎开还能勉强看见其身影,但明显凡夫俗眼中,大活人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这样一来不就行了,再说了,幼时我也一直未显露过身形,不照样与你一起好好的,不过是日日陪在身边就不行了…”后半句程煜极小声的嘟囔:“那肌肤之亲要如何启齿?”
黎开站起身来,从程煜手中抢过添红袖,重新披在他身上,眼神颇有些责怪,还带着几分羞恼:“可是此一时,彼一时,自紫府山遗落了禅舒镜,让它与慧远禅师一同归于火海,我亦不可在没有完整的灵识之际,全然将你看在眼里,现在局势不清,似乎不只是之前朝廷因着父亲的缘故在找我,那破局道人落跑之际,隐隐透露出异界,也对追魂秘术虎视眈眈,如果真遇到危险,我两不就真折在了手里,连个可以等着解救的念想都没有了?”
程煜还想说什么,又被黎开打断:“你此番先行一步,将前行之路做个探视,有什么风险也好提前知会,不也是在保护我与父亲吗?”
见程煜苦着一张脸,不说话,黎开不由得涌出一丝笑意,这个九天上的神,此时这个模样儿,简直就跟受了气的小媳妇儿没什么两样,情不自禁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左侧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之上,程煜没有想到黎开会有如此举动,只觉得软香在怀,哪里还有思考的余地,还不全是她说什么是什么。
黎开的声音软软的,如清冽的冰泉,划过热烈的心头:“我的盖世英雄,九天上的神祗,拿出点气魄来,请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我,这一关说什么,我们也会顺利渡过的。”
“等那时,没有纷争苦楚,我将魂魄还给你,你就…”说着黎开扬起一个笑脸,看向头顶的俊颜:“踏着五彩祥云,来提亲,好不好?”
自古深秋多寂寥,可是此时的天中,尽是满目的金黄,微风轻拂面部,如同幽静的湖面,因了水鸟婉转的啼叫而起了丝丝的涟漪;如同万千细密的丝线织成的牵挂,紧紧缠绕着温柔。因了这般轻柔的感觉,这样的天气,似乎格外地晴朗,格外让人想一时即是万年。
程煜星眸中闪烁着让人看了心神荡漾的神采,两个人默默注视了很久,还是他败下阵来。这个姑娘一直都知道如何让他妥协,还聪明地让人不易发觉。轻挑剑眉,看着她定定地迎着自己的目光,程煜便感觉此刻全世界仿佛都是他的,轻轻靠近,她不偏不动。
美目微闭之时,一个薄如蝉翼的吻,准确地落在唇瓣上,少倾便是带有掠夺性的火热。程煜微眯着双眼,想看清楚,再看清楚一些眼前的人,辗转之间,愈来愈深。
“黎开。”一声呼唤让人意乱情迷,唇稍分,带了一丝不舍:“你说,人有多少颗牙齿?”
黎开此时全部身心和血液,似乎都在他碰过的嘴唇上,只能依稀地发出似懂非懂般询问。
“嗯?”
“真巧,我也不知道,那我们,数一数可好?”
说罢不等黎开反应,唇瓣又重重地落了下来,灵活的舌头,敲开她的唇齿,一一扫过皓月贝齿,如同过电一样,酥麻的感觉席卷全身,黎开呆呆地回忆刚才这个登徒子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却发现都没有回击的余地,只剩一双手,与之紧紧相握。
风起萧瑟话离别,不让流年,无惧前路多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