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平纹布衣的汉子不住朝虞清嘉的方向看, 他身边的中年妇人狠狠掐了他一把,瞪道:“别多管些事,别看了。”
他们一家在城里做些小生意,家里小有积蓄,日子在左邻右舍中还算体面。妇人对自家格外自豪,今日她拉着丈夫来上香, 就是想求菩萨赐子, 过两年好给家里添一个大胖小子。妇人自己骄傲, 以己度人, 就觉得别人也天天惦记着她的丈夫, 她看街上哪个女子都觉得对方想心怀不轨想勾引她的丈夫。丈夫频频往虞清嘉的方向看去, 妇人撇了撇嘴, 用力拽住丈夫的胳膊,想掰回他的注意力:“别看了,她虽然长得好看, 但谁知道她是什么身份?这世上落魄的世家小姐还少吗, 你可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最后给咱们家惹回一个吃白饭的寄生虫来。”
“可是这位娘子容貌出众, 气质不凡,一看就是大家族出身的贵女,她遇到地动,被地痞流氓欺负,我们怎么能见死不救?”
妇人听到这些话越发撇嘴,手里死死扣着丈夫的胳膊:“你才见过她几面, 这就给她说好话了?她和我们无亲无故,我们救了她,被那个恶徒记住怎么办?闲事少管,没看别人也不理么。再说,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世家小姐,现在有些风尘女子就故意装作大家小姐的模样……”
妇人的话虽然难听,但是理没错。被落石阻断的人不在少数,可是现在谁都低着头,假装自己听不见看不见。更甚者有好事的人支起耳朵,故意听着那个方向的声音。妇人话还没落,突然听到络腮胡子大叫一声,声音中的痛苦旁观者听着都惊心。妇人被这样的声音狠狠吓了一跳,宽厚的身子立刻下意识缩到后面,让丈夫挡在自己之前。听到后面似乎没事了,才畏畏缩缩张开眼,探脑地朝后面张望去。
黑色的云层层堆积,危险又壮丽,一个黑衣少年站在断裂的岩石上,单手举着一把弩。他一身黑衣,光华内敛,尤其震撼的是,他脸上覆盖着一张铁面獠牙的银色面具。
这个黑衣少年恍如从天而降,众人愣愣地看着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在众人眼中收了箭,单手撑着石头,轻巧地跳了下来。他衣袖不似寻常衣裳那样宽大,而是窄袖束腰,从石头上跃下时,勾勒出他挺拔的脊背,紧致的腰身,以及修长有力的四肢。
方才还将自家男人当宝的妇人已经完全呆了,她愣愣地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黑衣少年,眼角瞅到自家五短身材、脸方身厚的丈夫,顿时觉得不是滋味。不久之前还不可一世的络腮胡子捂着手倒在地上,手腕上的血汩汩直流。络腮胡子也意识到不对,他想拉虞清嘉过来当人质,然而他才刚刚伸出手,黑衣少年又在众人的视线中架起弓弩,毫不犹豫地飞出一箭。箭矢铮的一声钉入土地,络腮胡子被箭的力道带得扑倒在地,倒在地上哀哀哭嚎。
这一箭毫无顾忌,便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平民妇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杀气。妇人不由哆嗦了一下,看到那个华丽凌厉的少年冷冷扫了络腮胡子一眼,快步走到一个女子身前,紧张又克制地扶住对方的肩膀:“嘉嘉。”
虞清嘉惊魂未定,她鼻尖嗅到熟悉的清冷味道,眼睛忽然一酸,眼泪不受控地掉落下来。她回过头,不顾疼痛环住对方的脖颈,紧紧抱着后面的人:“狐狸精!”
慕容檐一只手还搭在弓弩上,虞清嘉扑过来时,他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慕容檐的手指几次蜷紧伸直,最后环过虞清嘉的腰,慢慢收紧:“我来了,不要怕。”
“嗯。”虞清嘉哭着点头,她额头抵在慕容檐的侧脸上,脸埋在他的脖颈中放肆地掉眼泪。额头上的触感冰凉坚硬,他又戴上了上次那枚银色面具,明明是冰冷的金属,可是虞清嘉靠着却觉得无比温暖安心。
慕容檐半抱着虞清嘉,想扶她先站起来。虞清嘉刚才摔倒时擦伤了胳膊,起身时不小心蹭到伤口,虞清嘉痛的一缩,又赶紧忍住。可是她的变化还是被慕容檐发现了,慕容檐沉着脸撩开她的袖口,原本纤细白皙的手腕现在已经高高肿起,上面淤痕青红交错,和虞清嘉本来的肤色对比起来狰狞至极。
虞清嘉怕他担心,赶紧拽着他的袖子,说:“狐狸精,我没事。”
慕容檐一言不发,抱着她站好,却再也没有弄痛她的伤口。
两边的人全都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他们最开始看到络腮胡子的那个美貌娘子图谋不轨,心里叹了一声,却并没有任何伸张正义的意思。甚至有人在心里想,谁让那个女子长得那么漂亮,即便没有络腮胡子也会有别人,乱世中就是如此,他们帮不帮忙都没用。
然而慕容檐出现后,形势立刻调转。众人看向慕容檐的目光敬畏又忌惮,慕容檐身形修长,动作利索,一看就常年练习出来的身手,可是慕容檐却带着面具,刚才搭箭时那股视人命如草芥的气势扑面而来。这样的一个不速之客,众人与其说敬畏,不如说害怕。
慕容檐小心将虞清嘉放好,他低头为她整理衣袖,平平淡淡地问:“这些伤是他捏出来的?”
虞清嘉朝地上扫了一眼。络腮胡子常年厮混在阴暗地带,虽然仗着孔武有力的身形为所欲为,可是对危险的直觉也最敏锐。他一眼就认出来眼前这位主根本不是他能惹的,他彻底害怕了,屁滚尿流地爬起来,即使疼得要命也不敢将箭拔出来,而是对慕容檐砰砰磕头:“郎君饶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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