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梓衿一脑袋浆糊,压住火气问了句;“爹爹这是何意?”
“你且说,你东西是不是你命人送给杳琴的?难不成我还冤枉了你?”徐老爷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一个荷包。
“这个兔儿荷包是我送给三妹妹的,因为三妹妹正是属兔,并不曾送给过大姐姐。”这荷包能有什么问题?徐梓衿实在想不通,难不成上面还写了咒语,冲撞了陈姨娘不成?
“爹爹,这荷包的确是三妹妹送与我的,那日天气有些热了,我怕三妹妹受不住,就带了一些轻纱布料送给三妹妹,见这荷包好玩得紧,就多看了几眼,三妹妹瞧见我喜欢,就送与我了。”大姑娘徐杳琴坐在侧边,徐梓衿一进来就被质问,也没注意旁边,因此倒没看见她。
“老爷,既然如此,想必其中还有其他的缘由,梓衿既然是将这荷包送给言儿,也不会料到会被大姑娘看中,拿到馨雪苑给了陈姨娘,陈姨娘还经常拿着把玩,这层层曲折,谁又能提前预知不是。”丁氏揉了揉太阳穴,轻声说道。
二姑娘自庄子里回来后,看着像是个明白人了,她与陈姨娘那肚里的孩儿能有甚冲突?平常来她这苑子请安都是躲着陈姨娘走。
这番怕是陈姨娘自己整出来的事儿,想对付她罢?不然这大姑娘舔着脸到言儿那里讨要什么荷包?前阵子到馨雪苑,丁氏就听妙夕说了,大姑娘见言儿那荷包趣致可爱,软磨硬泡硬是讨要去了,言儿难过了一个下午。
丁氏脑袋越发痛了,咬着牙硬撑着,就怕稍有不慎这脏水就泼到自己身上。
徐老爷脸色稍霁,像是想起什么,又说:“这荷包被人淬了如此狠辣的毒,不管何人所为,其心可诛,夫人,这几日还要劳烦你了。”若不是陈姨娘喜欢这绣工,这阵子拿出来摸了又摸,还时常用些糕点,也不会日积月累就中了毒。毕竟再烈的毒,也要进了口才有作用。
“徐老爷,这次幸而处置得当,贵府这位姨娘和胎儿总算是保住了。”老太医背着药箱擦了擦额头的汗,这大热天的,这么一番下来,他也着实有些吃不消,毕竟年纪大了。老太医在宫里当了三十年太医,什么阴司没瞧见过,今日若不是他,换了其他大夫,对这折命散必定是没有半点办法的。
只是老太医不经意一看,那荷包怎么还在桌上?出于好意,老太医又说:“徐老爷,徐夫人,这荷包上淬的折命散虽然要吃进口才会毒发,且怀有身孕的女子碰了毒性最强,但是身体稍弱的人若是时常接触,哪怕不进口,对身子也是有害,还是早日处理了来得妥当。”
老太医话才说完,丁氏却被这话一震,这荷包,这荷包原来可是送给言儿的,丁氏睚眦欲裂,狠狠地瞪向二姑娘徐梓衿,幸好这荷包被大姑娘拿走了,否则现在躺在床上的可就是她的言儿了!
丁氏能想到的事,徐老爷自然也想得到,只是碍于老太医在场,不好发作,只苦忍者,喊了管事拿了厚赏送老太医出门。
待老太医才走出门拐个弯,徐老爷便重重拍身侧的木桌,站起身来,几步踏到徐梓衿跟前,一脚踹去,硬生生踹得徐梓衿跪倒在地。
“畜生,你这孽畜!”徐道之只觉得一团棉絮堵在胸口,吐不出来也消不下去。手抬起来又放下,踹的那一脚好像还不能将他的怒气发泄干净,围着转了两圈,看见桌上那只茶壶,一把抄过来就要砸,但却被丁氏拉住了。
“夫人,你为何?”徐道之愕然,但好歹找回了一些理智,看向被他踹到在地一声没哼的二姑娘,有一丝恍惚,当年的场景仿佛又在眼前重现。
大火滔天的太子府,被绳索缚着被士兵强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都仿佛与此刻的情形再度重合。
“你与你母亲一般,冷血自私,只是你比她更狠毒。你们母女二人就是颗毒瘤,非要吸干净徐府的血才罢手!”徐道之好像看见太子那伤痛的不信任的眼,咬牙切齿的说。
“爹爹,你还是我的爹爹吗?”徐梓衿抬起头,看了一眼,眼泪早就止不住,不管是膝盖上的剧痛,还是被热茶烫伤的手臂上的灼痛,这些痛都比不上爹爹的那一声又一声的责骂。
“你做出这般天理不容的事,你早就不配当徐家人,当时我就不该让你回来,活该让你在庄子里等死才是!”徐道之只觉得怒意要冲破头顶,当年没有骂出来的,不能骂出来的话,此刻都要倾倒而出。
“看来你是咬定这是我做的了,我害三妹妹,害陈姨娘作甚,这半年我是如何与三妹妹相处的,难道你看不见吗?也是,你不会在意我的,你恨不得我跟娘亲一起死了你才痛快是吗,我偏不,我偏不死,我就要在你眼皮子地下痛快地活!”徐梓衿想站起来,但完全没有办法,只是瞪着眼睛,不肯在气势上低下一分去。
“我只当从未有过你这个女儿。”徐道之甩袖而去。
陈姨娘肚子里的是你的孩子,难道我就不是吗?
是啊,我不是,我不过是一丝魂魄,寄生在这驱壳之上。
想到这,泪水迸涌而出,嘴角反而咧出一个笑的弧度,既然我不是真的徐梓衿,又何须伤心呢,这不是我的爹爹,这不是我的家人,这不是我的家。
只是,为何眼泪还是要流呢,徐梓衿伸手擦了擦,捂住脸。
我若不是徐梓衿,我又是谁呢。
眼见这一切,丁氏头痛症犯得更重,只是心底也有些狐疑,这半年来二姑娘的转变她也是看在眼里的,没理由突然就要害人?
“这事我必然会查个水落石出,二姑娘,若真是你做的,想必你此生也不会再进徐家大门。若不是你,我自然要找出那害人之人,还你一个公道。这阵子你就在汀兰苑好生休养,别出门就是。舒云,送二姑娘回汀兰苑。”不管是谁,都别想害她的言儿。
丁氏到底冷静一些,仔细想来,心底倒多信了二姑娘几分。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姑娘,哪里有能力做出下毒之事。
心绪飘散至她才入门之时,那时的二姑娘不过来四岁,规规矩矩立在旁首,偷偷拿眼瞧她,被发现之后又害羞得低着头。
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二姑娘变得狂躁不堪呢?
丁氏托住额头,头痛再次袭来。
“母亲,我不会害三妹妹的……”徐梓衿想说更多,但如鲠在喉,小包子那么可爱,她只想保护她,让她永远开怀,无忧无虑。
她没有的快乐,她却想小包子能够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