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紧紧抱住她,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融化了,吻着她的唇和耳朵,喃喃道:“整个人都是你的,整个人都是你的。”
履伯待雪裳虽好,也不可能整天陪她在家,绪芳好静,素美又常皮里阳秋,雪裳既没人说话,也没事消遣。在屋子里坐得无聊,就在园中走走。这天早晨送履伯出门后,闻得一阵阵花木清香,不知不觉又踱到花园中来。
方家的花园很大,雪裳平时常走的不过听雨轩,浣花堂几处,这时沿着浣花堂往西,绕过一座假山,却看见了一个极大的花圃,栽着各种花木,花圃右边放着几排玻璃鱼缸,每一只玻璃缸下放了一个镂花铜盘,排成梅花式样,雪裳数了一下,足有二十三只,缸里养着各种金鱼,绿藻白苹,映着五彩鱼身,显得格外富丽绚目。
雪裳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金鱼,不由在玻璃缸前驻足玩赏,一缸缸看过去,忽觉水花溅身,转头看见旁边有一个少年在给鱼缸换水,他左腋下拄了一只拐杖,行动起来甚是不便,弄得水花四溅,迸到雪裳身上。
雪裳忙伸手过去,“我来吧。”
那少年抬头看了她一眼,手臂下意识一挡,然后继续低头换水,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雪裳碰了一个钉子,不由气闷,心里有些好奇,忍不住问:“你是谁,这里怎么养了那么多金鱼?”
那少年就像耳聋似的,一点反应也没有。雪裳见他穿着深蓝长衫,五官清清秀秀,眉目间颇有几分像嘉卉,她嫁给履伯这些日子,也没见过大少爷一面,原本还在纳罕,现在看这少年情状,心里已隐约猜到了。夏日的暖风热哄哄吹着,水珠从少年那不甚灵便的动作中迸贱出来,雪裳说:“你是嘉禾么?”那少年顿一顿,仍然没有看雪裳,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听差老刘喘吁吁跑过来。
老刘唤了一声三太太,就向那少年道:“少爷,您怎么不等我回来再换水,给太太知道,要骂我了。”说着上前接过手。
雪裳指着一条鲜艳的金鱼问:“这种金鱼是不是叫红头?”
老刘笑说:“就是红头,不过少爷叫他一萼红。”
雪裳笑道:“一萼红,好名字,是词牌呢。”
嘉禾忽然抬头看了雪裳一眼,动了动唇,还是没有说话,老刘换完水,他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开了。
老刘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三太太,我们少爷就是这个脾气,您别见怪。”
雪裳点点头,问:“他的腿——”
老刘低声道:“天生的,您可千万别在少爷跟前提。”
雪裳晚上见到履伯,跟他说了白天的事,履伯叹口气道:“这孩子,从小脾气就怪,有时候整天不说一句话,他的身体又那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爱养花养鱼,也就由着他吧。如果他是好好的,这个年纪,早该上衙门办事了。妻病儿痴,也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雪裳拉过履伯的手臂,轻轻拍着道:“我想他心里也不好过,你该跟他多谈谈。”
履伯还是叹气,“有足疾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要给他谋个差事也不难,只是他的性子,根本不能同人相处。原先只以为他不喜欢说话,现在看来,恐怕是一种病,只比疯子强一点罢了。”
雪裳笑着宽慰,“哪有那么严重。”
履伯说:“谁要能让他一天多说几句话,就算帮了我的大忙了。”
雪裳笑问:“我如果帮了你的大忙,可有什么奖赏呢?”
履伯见她娇俏的样子,心中大动,搂着她吻过去,“赏你给我生个胖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