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陵城中显得格外残破的褚家宅中,褚牧野的母亲褚老太太,坐在徐广陵对面,和昔日探花郎聊了聊大汉政局,又聊了聊徐家的大小人物,得知裴家的裴元吉、赵家的赵越已经走马上任后,老太太又是一阵感慨,说徐公子你本来也能如此平步青云的啊。
坐在徐广陵身旁静静倾听的小丫鬟碧桃,忍不住瞪大眼睛,显然对这么一个貌不惊人的市井老妇,居然知道如此多的庙堂秘闻,而感到讶异万分;负责给母亲与徐广陵端茶送水的褚牧野,则吊儿郎当地站在一边兴趣缺缺,看来是早就习惯了母亲的广博见识:
整座金陵城也没几个人知道,当年曾有一件震惊大汉朝野的皇家秘闻,就跟这座金陵城有关:当今圣上的亲姐姐、最受先皇宠爱的玉泉郡主,曾经为了一个姓褚的金陵书生逃出长安,在金陵民间秘密成亲、隐姓埋名;后来那褚姓书生染疾去世,早已随丈夫改姓褚的玉泉郡主,却既不改嫁也不回宫,而是拉扯着丈夫留下的遗腹子一点点长大,日复一日地给这个名叫褚牧野的儿子讲授四书五经中的精微大义,不为他来日功成名就,只盼他长成一个知礼义懂廉耻的汉室子孙。
前世已从褚牧野口中得知他身世的徐广陵,对眼前这位曾贵为郡主的老太太,更是毕恭毕敬。两人聊了一炷香时分,老人感觉力乏,便对徐广陵歉意笑笑:
“徐公子,老身这副没用的身子骨啊,实在撑不住了!虽然有些怠慢了贵客,但只能先让牧野陪着公子啦。”
“老太太尽管去,不必管我——我正想和褚公子聊几句。”徐广陵笑着点点头,犹豫片刻,忽然笑道,“我听老太太说话,有点长安口音。”
虽然还未到七老八十的衰朽之年,但已经因操劳家事而身形佝偻、脸有皱纹的褚老太太,眼中浮现出一丝回忆神色:
“长安啊……老身可好久没去过了,不过我大汉人,谁还没点长安口音呢?”
徐广陵点头笑笑,指指自己胸膛:“身虽不在长安城,心却常念长安日。”
原先的玉泉郡主、如今的金陵老妇感触颇深地点点头,从桌边起身。褚牧野连忙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将母亲搀回内室,这才重新来到外堂,站在桌旁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看着他这幅样子,徐广陵忍不住笑道:
“站着不累吗?”
褚牧野这才战战兢兢地坐到徐广陵对面,全无刚才街边叉腰骂娘的剽悍气势。
“行啦,褚公子,别跟个娘们儿一样束手束脚的。”徐广陵提起酒壶,探出身子给褚牧野斟了一杯,“你刚才又不知道我是谁,你骂我,我就当你是在放屁。”
褚牧野听了,顿时放松许多,哈哈一乐,举起酒杯喝干,突然又有点犹豫地道:
“那个……徐公子,跟您商量个事儿,以后能不能别骂我了?”
徐广陵一脸费解:“我哪儿骂你了?”
褚牧野尴尬一笑,道:“那个……您别叫我‘褚公子’——我一介布衣草民,又不是叶家许家那些狗娘养的大族子弟,被您叫一句什么‘公子’‘少爷’,折寿!”
徐广陵哈哈笑着,拍了拍身边碧桃的后脑勺:
“碧桃,听见褚公子的话没有?以后别叫我‘少爷’,折我的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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