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冷意也不会减去分毫。
没有什么,比满心期许被人一朝掐灭更难受,难受得入骨都冰凉。
“你不相信我。”他就这样看着她,站在离她只有一柄铁剑的距离,就这样看向她。
她当然不相信他,比起他,她更相信她眼前亲眼见到的。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啊。”她天真地笑着,是从未有过的天真。日光将她的脸颊闪的晶莹,上面满是泪光::“只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呢?我们不是好好的吗……”
她相信他,相信他相信得直截了当地将自己的随嫁军安置在他管辖的南郊大营里。她相信他,相信他相信得他无论如何都会护她周全,将这些兵将们护得周全。
他方才一定在,他一直都在这里。可他,从始至终,都坐山观虎斗。
她觉得胸口处有些疼,且那些疼都是一抽一抽的疼,若是疼得彻底倒还好,她忍一忍便过去了,可那样一抽一抽的疼,比之他亲口对她说他绝不会爱上她的那些话听在她心里还要疼。
“然后我想,或许你从未爱过我,你说的那些话,哪些是真心哪些不是,我怎么才能看出来呢……”她自顾自地说:“我早该想到的……我们中间,隔着那么多的恩怨,隔着太多太多,怎么可能一世长安?”
她看向他,他终于让她最后一次心灰意冷,之前的每一次,她总算看得清楚明白。一直以来,她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可笑,她总算看明白,竟然是以这么多条人命为代价。
几步开外,他就这样站在春意甚浓的荒野上,风吹起他暗墨色的袍袂,冷袖轻盈,如同他们两个那一次正正经经的遇见。
她永远记得,隔着百尺城墙,城上城下,他也如同今日这般,负手而立。
鲜衣怒马,策马长啸。当时的她恐怕绝对都不晓得,他们两个,竟然也会走到今日这一步罢。
“舟儿,”半晌,他缓缓开口,看向她的眼底满是真情切意:“我没想过你会不相信我,我也没想过我们,有一天会来不及。”
“如果你觉得,一剑刺进来心里能够好受些,”他轻启步伐:“那就来吧,我不会怪你。”
一片水雾中,她确确实实看不清他的脸色,他那如鹰般的眼眸。可她能够清清楚楚听见他的话,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那般,亘古绵长。
他说,他从没想过他们两个有天会来不及。
他说,他不会怪她。
可那么多条人命,那么多鲜血,她自认自己冷心冷清,却不成想她嫁的这个夫君,大宋国朝的煜王殿下,他比之她,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指尖颤抖得越发厉害,她看向他,他的眼眸中倒影出她的身影,那么小的一个,却似乎永远刻在了那里面,刻得刻骨铭心。
哐当一声响,她扔下手中的铁剑,目光低垂:“我杀不了你。”
“我杀不了你,我竟然杀不了你……”水雾满面下,她笑得凄凉,笑得何其让人心疼。
明明已经举起了剑,明明他就在她眼前。眼前的这个人,他杀了慕容迟朔,他害死了那么多她母国的兵将。满山遍野的鲜血,数不清的残尸和冤魂,那么沉重的国仇家恨……
可眼前的这个人,她想她终究还是爱他的,爱他爱得,不能眼睁睁用剑刺进他的胸膛。
尽管他作恶多端。
“我后悔我当初嫁给了你。”她朝他笑笑,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我后悔之后竟然爱上了你。”
她深深地看了他最后一眼,那一眼,像是隔了万千年,像是看了许久,却丝毫看不进他心里。
胸口处又一抽一抽地疼,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一席话极其伤人,伤人得连她这个说出来的人都绝对十分伤,她从没想过自己能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她转身,手心止不住地抚上胸口,眼角一滴滴泪再也把持不住地汩汩滑落在她脸庞,她当下只觉得兴许是胸口太痛了,太痛了才忍不住哭了起来,
猛吸一口气,也兴许是这口气吸得太过猛了,直吸得她下一秒就没了知觉。
在身体以验证作用力形势直接与地面来个猛烈的冲突时,预料之中地面的冰凉和坚硬却丝毫没有冲击皮肤的感觉。
在她完完全全失去意识之前,一双手牢牢锁住了她的腰,鼻尖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想,她是该离开了。
她和她的一生所爱,她只想和他岁晏疏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