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的豪强,就逼着他们交出隐田隐户,此举恐怕会惹恼众人。”
谢蕴道:“先生可曾听过一词,叫作欺软怕硬。”
为让毕宜充分理解自己所言,谢蕴当场举了个例子:“幼时我路过一个村子,常有五六条野狗追着我咬,后来我买了一条善斗的恶犬,当我牵着恶犬再次路过那个村子,先生猜怎么着,那些原欺我幼无力的野狗,被我的恶犬斗败后,竟纷纷夹尾逃窜,再也不复往日跋扈的凶狠劲。”
毕宜:“……”
“姑爷倒也不必如此自污。”
恶犬·谢蕴又道:“世上还有个词,叫欺善怕恶。”
“今日若是如他们的意,将林氏隐田统统充为官田,来日先生在此地,说话怕是就没几个人愿意听了。”
随着话落,谢蕴也望向毕宜:“在这座城里,我还是想让诸公能多体谅先生日常的辛劳;这天下,终归不是士族的天下,县衙的官员,才是平昌城里真正的主事者。”
这是毕宜第一次看到自家姑爷展露出如此强硬的姿态。
而且,还是针对世族豪强生出的强硬。
不等他往更深处去想,又听到姑爷的开口:“彭方两家,还有那些士绅交出来的隐田和隐户,我希望能放到无佛寺的名下。”
毕宜:“…………”
行叭!
他就说,姑爷怎敢与士族为敌。
原来不过是狗咬(哔)——
谢蕴兜着小手离开县衙,瞧见路边有卖馓子的小摊,特意买了半斤,给家里两位女士带回去当零食。
一进驿站,谢蕴就看到廊下摘帷帽的两道倩影。
正是同样外出归来的江主任和小萝莉。
“我陪夫人去采买了些草药。”刘媣弯唇,梨涡浅浅。
江主任在自学中医相关知识的事,谢蕴是知道的。
谢蕴今日办的事,在亲妈这里也不是秘密。
小谢郎君敢对着平昌豪强下手,就是欺负人家的后台不够强,换做营陵世家,夹尾逃窜的,就该另有其人。
进屋后,江箬听完小谢郎君在县衙舌战群嘤的英伟事迹,也戳破小谢郎君耍的心眼子:“打从一开始,你想要的,应该就是百亩良田与五十户佃农。”
谢蕴灌了一肚子温开水,捧着陶罐,投给江主任的目光满是表扬:“不愧是我们无佛寺教育集团的未来coo,一眼就看懂此等心理博弈术。”
说着,从油纸包里摸了一把零嘴递过去:“奖励你两根馓子。”
江主任:“……”
谢蕴说的有些话,刘媣没听懂,却不妨碍她理解平昌豪强此刻的心情。
不甘心,必然是有的。
可要他们上告谢蕴侵占林氏隐田之事,他们亦是不敢的。
门阀士族,谁家没有隐田?
大家都默许的规则,你偏要捅破,一旦事情闹大,引得朝廷较真,开始丈量土地清算隐田,到时候,你就是世族的叛徒,一死都不足以谢罪!
再者——
就像谢郎所说,林家的田地,与他彭方几家有何干系?
你狗拿耗子,管什么闲事。
刘媣攥着两根馓子,再望向强词却不夺理的少年,不禁莞尔,与谢郎在一块儿,她才体会到什么是畅快,这世间,大概也只有谢郎,可以教人遗忘内心的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