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她抬起眼看我,浓翘的睫毛在灯光下眨了眨,“原来是顾秘书啊。”她嘴角勾起笑,扬起好听的声音,“本来是要走了,可送我来的朋友临时有点事,所以就在这等等。”
“哦?怪不得。”我说着,瞥了眼她手边印着Dior几个字母的小红包,故作钦叹的聊起来,“邓主管,公司里的人都夸您衣品不俗,果然,连手提包都是国际大牌,搭着大衣看来十分靓丽。只是恐怕花不少血本吧?”
她听了略显得意的笑了笑,“女人该花的钱总是要花的。只是,我这些东西大多是朋友送的,不费钱。”
“邓主管看样子是新交了男朋友吧?”我半开玩笑,见她没搭腔,顿了下,有些认真的说,“既然这样,就和前男友保持些距离吧,他虽然痴心,可也不能老守着个不会回头的人吧。”
邓如听了瞟了我一眼,笑的尖利起来,“顾秘书这话说的有趣,我们早就分手了,现在也不过是普通朋友,哪来守着一说。”
“你说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吧。”我也笑了,只是笑容里散了些温度,“不过他一直对你真心实意,这么好的男人,错过了,你确定自己将来不会后悔?”
“为什么要后悔?”她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淡,低头啜了口茶,顿了顿,才又抬起头看我,“爱情对我来说不是必需品,成功才是必须的。”
我愣在那,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就见她看了眼手机,“我该走了,不陪你过家家了。”说完,拎起包往外走,只留下个干脆的背影。
说实话,我从没遇到过这种人,视成功如命,视爱情为游戏。在我的朋友圈里,大多都是和我一样,期待爱情、憧憬邂逅的普通姑娘。我坐在那看着橱窗前华丽精致的衣裙,突然想,难到是这些东西诱惑了她?想着又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每个人的成长经历不同,她的心思我怎么能猜透?
正准备站起来离开,小周和小彭半嗔怪的找了过来,“小顾,原来你在这,害我们找了半天。”知道她们已经选定衣服款型准备坐车回市里,我连忙跟楚毅航打了声招呼,同她们一道出了店门。
桥村街上人潮涌动,我们不疾不徐的往街口走着。三个人边看边聊,正说的起劲,两个熟悉的人影忽然闯进我眼里,是高宏和小谢。我看他们在对街并排走着,张嘴正想打招呼,冷不丁看到高宏的手搭在小谢的腰上,不由的吃了一惊。小周、小彭见我忽然顿住,纳闷的问,“小顾,怎么了?”
渐强的阳光在人群里投下杂乱的倒影,我望着他们拐进街边的店铺,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什么”,又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是我眼花了吗?仰头看了眼冬日的太阳,它正明晃晃的挂在天上,刺得人有点头晕。多半是我看错了,又或者小谢哪里受了伤,高宏正扶着她?嗯,一定是。我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实在太小题大做了。
和小周她们俩吃了顿午饭,又在市区里逛了一下午街,回K大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太阳像一夜绽放的昙花,老早就隐进云里,冬天的傍晚,没有绚烂的夕阳,只有镶着紫灰边的云彩与行人相伴。
一进家门,我就发现屋子里干净了不少。饭桌上飘来菜香,贺启云坐在沙发上,正拿遥控器调换频道,见我把新买的衣服随手往旁边一扔,不由的皱起眉,“你们女人除了买衣服就没别的事可干了吗?”
“当然有。”我一屁股坐进沙发里,笑眯眯的冲他说,“和喜欢的男人谈恋爱。”
他一听嘴角勾起笑,伸手把我揽进怀里。我听见他胸膛里热烈有力的心跳声,享受似的靠在那,忽然想起刚才和邓如的谈话,不由的抬起头,“你猜我今天去你表弟工作室碰见谁了?”
“谁?”
我故意拖长声调,“给你献过殷勤的,邓——如。”
贺启云抬抬眼,“她认识毅杭?”
“这你都不知道?”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白了他一眼,“她可是你表弟以前的女朋友。”
“哦?”贺启云皱了下眉,“他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个女人?”
“听说她以前不这样。”我想了想,“你说,金钱、权利、成功真的会让一个人迷失掉本我吗?”
“当然会。”他看着我,一本正经的说,“人生就像条在大江上行驶的小舟,自己如果不做好那个舵手,随时都有被风吹离轨道的可能。所以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得认清自己,坚持好自己的原则。”
他说着顺手捏了捏我的脸,“还有对这种不同道的帆船要离得远点,小心给撞沉了。”
“你什么时候见我靠近过?”我不以为然的扬起头,“你别忘了,别人之前可是一门心思想和你亲近,还准备给你过生日来的?”见他两根浓眉又拧成根麻绳,不由的笑得心花怒放。可转念一想,他真正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想起这事,我不由的犯起难。这可是我们在一起后他过的第一个生日,该准备什么生日礼物好呢?晚上我躺在床上想了半天也没个主意,迷迷糊糊的睡着,正做着美梦,哪知就被他给突兀的打断了。
“起床了。”
“这才几点啊?”我在床上翻腾了两下,一看窗外还一片漆黑,不由的来了脾气。天都没亮,他这是出的什么幺蛾子?一肚子起床气正要发作,可一见床前的他正穿着冲锋衣,又突然明白过来。差点忘了,上周他给我买了整套户外运动服,说周末带我一起登山,当时自己可是头脑发热的答应了下来的。想到这,我用力睁了睁眼,苦大仇深似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我去客厅等你。”贺启云一见目的达到,满意的出了卧室。他一走,我又泄了口气,在床边呆坐了几秒,才磨磨蹭蹭的穿起新衣服。说起来,我平时的衣服大多以裙装为主,现在冷不丁换了种打扮,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竟比平时清爽不少,倦意不由的也扫走一大半。
吃完早餐,天开始亮了。我们把登山用具丢上后座,开着车往高速奔去。贺启云坐在驾驶座上精神抖擞,我知道他喜欢户外运动,周末经常会找些不出名的小山爬爬,这次因为带上我,特地选了临市的名峰。
天渐渐大亮,我们的车在高速上奔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抵达山门。我坐在那昏昏欲睡,一看旁边的贺启云下车买票,才清醒过来。降下窗,探头望了望插入云霄的山峰,突然想起这山海拔有1000多米,不由的有些后悔。这么高的山,爬到顶峰该有多累呀!
可贺启云依然兴致勃勃。他一上车,就踩满油门往山上开,越过山门,小车在曲折的盘山公路上奋力爬行,窗外绵延几十里的山体逐渐出现在薄雾里。我看到了远方绵延的森林,看到了近处飞溅的泉水,重回大自然的放松感带来了些喜悦,竟在不知不觉中把起先的疲惫扫走了大半。我趴在窗上看风景,车子一直开到半山腰才缓缓停了下来。山上远比山脚冷,一下车迎面而来的寒风就冻的我缩了缩脖子。贺启云倒是毫不在意,背起包又从车尾拿了根登山杖给我。纤维质的手杖拿起来异常轻便,我轻松的把它握在手里,可抬头一看云雾里的天梯却不由的愣了愣。
“发什么呆呢?”贺启云伸手拉起我就往上爬,说话间嘴里已经喷出圈白雾。我慢吞吞的跟在后面,“我说这么高,真能爬上去吗?”
他回头瞥了我一眼,“你这才刚开始,怎么就知道自己爬不上?”
“可是,这一路上都没几个游客,你确定没走错路?”
“当然。”他说着嘴角勾起淡笑,“这条路比其他路陡峭难行,普通游客一般不会走。”
我一听顿住脚,“可我就是普通游客!”
“哦?”他见我朝他嚷,笑里带上几丝狡黠,“普通游客有穿你这么专业装备的吗?”
我被他说的哑口无言,低头瞅了眼脚上的登山鞋,甩开他的手赌气似的快步往上爬去。一开始还淡定自若,可不到五分钟就开始喘起粗气来。我硬撑着速度不减的又爬了十几级,终于体力不支的停了下来。回头往后一看,贺启云明明只比我慢了几步,却依然面不改色,见我正喘着气看他,伸手指了指阶梯尽头的薄云,“冬天山里雾大,翻过这座山峰,咱们的登山之旅才真正开始。现在不保存体力,你是绝对到不了山顶的。”
我缓过气来,见贺启云正越过我往云雾里攀去,心里突然生出股斗志。既然来了,就要爬到山顶给他瞧瞧。这么想着,在原地休息了一阵,也不疾不徐的攀登起来。他见我重燃起斗志,站在那等我追上,并肩攀登起来。
风越来越大,阶梯尽头是块平地,这里是一座山的顶点,另一座峰的起点。我看见大片原始森林出现在眼前,从这里开始,没了平整宽敞的阶梯,变回原始粗糙的山路。
“冷吗?”
“刚开始觉得冷,现在倒热乎乎的觉得爽快。”
我们在笼罩着薄雾的树林里攀爬,山路上铺满了落叶,登山杖得费点劲才能戳进泥土里。越往上,路越陡。我大口喘着粗气,寒冷的空气沿着我的喉管一直滑到心肺,整个人像浸在冰水里,可脚下却踩着两团火。
“还有多远啊?”
“不是快看到山顶了吗?”
我拉住他的手,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休息下吧。”
“你就是平时运动太少,才会喘成这样,以后多跟我出来锻炼。”
我半靠在树上正准备翻白眼,忽然听见树林里传来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一对背着登山大包的情侣就朝我们迎面走来,那壮实的男生走在前面,一见我们也是登山者,好心的告诉我们,“前面的山路被滑石挡住了,走不了,我劝你们还是回去吧。”
“挡住了?”
“是啊,我们刚从那回来。”那女生跟在后面边说边往山下走,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云雾里,转头问贺启云,“那我们怎么办?回去吗?”
“据我所知,这里还有一条登山的小路。只是平时少有人迹,就看你敢不敢走?”
他嘴角挂着笑,眼里闪起的亮光让我莫名的心动,“走就走,有什么不敢的。”
我这句话说的爽快,可之后小路的艰险却让我打起退堂鼓。这条路不仅偏僻,而且由于人迹罕至几乎要被四周的杂草矮树给覆盖住了。可贺启云依然面不改色的走在前面,我看他毫不畏惧的样子,也壮起胆子跟了上去。他抓着树干,一边在枝杈间攀爬,一边掏出小刀给我开路,我见他衣裤上沾满泥土,也不由的豁了出去。久未活动的筋骨慢慢变得灵活,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头看了眼隐在云雾里的来路,明明很害怕,却又有点兴奋。可这条路远比我想象的困难。它像张收拢的藤网,越往上越密,有些枝杈上还结了些冰棱,我们被困在网里,上下不能,只有硬着头皮破除一切障碍。斗大的汗从额上滚了下来,我喘着粗气,感觉体力有些不支。
“马上到了。”贺启云边鼓励我边放缓动作,他小心翼翼抓住一根粗壮的树干,以此为阵地,终于,用刀割断了最后一根树枝。亮光从头顶透了下来,他卯足劲爬了出去,又伸手把我拉了出来。
寒风铺天盖地的刮了过来,我忽然感觉浑身冰冷,这才发现衣服早被汗浸湿了。我跌坐在崖边的石头上,感觉一口气突然被抽走,眼前,是翻腾的云雾。没想到自己真的爬上来了!从前空腹竞走都曾晕倒的自己竟然登上了顶峰!寒冷、疲惫、兴奋瞬间夹杂在一起,我眺望着云雾里的远山,突然“啊”的一声吼了出来。振聋发聩的声音,引的大路上来的登顶者纷纷侧目,我满不在乎的扬了扬眉,一转头,发现贺启云也正笑得舒爽。他站在那微喘着气,看起来气定神闲,“是不是有种重生的感觉?”
“嗯。”我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兴奋的问,“这就是你喜欢爬山的原因?”
他想了想,“算是吧。不过也和国外的生活气氛有关。”
“国外?”我仰头,有些惊讶的问,“这么说,你以前也宅?”
他瞟了我一眼,“还好。以前只喜欢跑步,不怎么爱出远门。”
“是吗?那你以前在国内没出去旅过游?”
“没有。”他顿了顿,“就高中毕业那年去过云南支教,顺便去了广西、贵州。”他说着望了望远方的云海,“等以后有时间了,希望能走遍全国。”
我一听高兴的站了起来,“我也要陪你一起去。”
“行啊。”他伸手搂住我,故作严肃的说,“不过你得先改掉那些坏习惯,不然我可不带拖油瓶。”我靠在他怀里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心里却突然有了送礼物的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