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嫩声音犹怀侥幸,嘟囔说:“那厢也未必个个坐满四个名额。”
骄矜女声立时驳他道:“如何不满?五十下品灵石,怕还不能人人抢得上。若只坐两个人,竟不如外间二十块下品灵石鉴别一次灵根的便宜,何至于强占这亏吃!”
这话听得二层“宣风”厢客人对视一眼。其中倚窗而坐的女子笑了笑,扭身对着桌前自斟自酌的男子调侃说:“难得出来捡一次亏尝尝滋味,却遇上‘抱不平’的。”
放眼这厢,果真只有他二人在场——不是别个,正是九方桃符和九方节姊弟。
原来那日乌谷城一战,九方桃符拼着灵气枯竭、身心俱疲,勉强撑到敌人心生惧意而走,待王水云终于赶到,便两眼一闭,什么也不知道了。
神识昏昏,在桃源境空间沉睡不知天日,一觉醒来,已然距离上次大战一年之久。这一年中,九方桃符身体挺在外面,神识埋进空间修养,大有体外油尽灯枯、体内却生机不绝之意,兼之前一番顿悟未成,到底窥些玄妙,竟生教她境界一举突破,自炼气一层进入炼气二层,也应承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话。
彼时,九方极一家四口共王云水姊妹二人齐齐躲入禁灵之地极北,出来则是双生城南郊,倒是一处进可攻退可守的藏身之所。只是禁灵之地的生存环境实在险恶,九方桃符苏醒后稍作休整,便同五人辗转来到双生城中,一壁等待百年一启的双生界门洞开,一壁重新过起隐姓埋名的逃亡生活。
九方节神情恹恹,对外界的热闹提不起兴趣,只是闷道:“你只说义诊妥帖,义诊的灵师只诊不问,被窥探身份、指认告发的风险小些。依我说,容家却没一个好鸟,宁可不辨什么灵根不灵根,也不承他这个‘义’字。”说着,仰头连灌数盏清酒,颇为愤懑。
九方桃符看他一眼,也不答应,转手将把玩的空酒杯放在窗下的塌几上,侧过头去继续听窗外闲言,才听人说到“月底七瑞分坊欲举行双生界启之前的最后一场拍卖会”时,外面忽响起三下叩门声响:
“客官,‘乾风’厢诊灵师准备停当,小二这就领您上去可好?”
九方桃符放下慕离,九方节翻出一块青凤白玉覆面挂在脸上,二人一前一后出来包房,沿着楼梯上了三楼。
三楼“乾风”厢门大开。
九方桃符展眼一扫,只见厢内空间极阔,被一座二十四素缎面单扇紫金框大围屏隔绝东西。西面有塌有椅有圆桌茶果,与厢门正对是一扇北开的雕窗;东面有人坐于屏风之后,连带一应家具物什被遮挡干净,不能就见。
九方桃符让九方节在屏西吃茶稍待,自己当先一步绕过屏风,来到诊灵师身前。
诊灵师是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头戴方冠,身着明蓝,手握长笛,腰佩锦囊,锦囊上纹一个篆写的“水”字,分明是水容一支的客卿修士。
这人性子似是淡然,自她进来眼皮也不抬一下,只点一点对面矮凳,令她坐在长几那边,又一指几上一碗清水,简单吩咐说:“输入灵气。”说完玉笛一横,开始吹曲。
九方桃符伸两根手指捏住碗边,缓缓运行灵气至指尖,将灵气经由碗壁推入水中。随着笛曲顿挫,碗中清水开始变换颜色,最后定格成白、青、黑、红四色,赫然正是金、木、水、火四系杂灵根无疑!
笛曲渐消,诊灵师收起玉笛,泼了浑水,取个瓶瓮重把碗满上,中间再无一语。
得知此身确是四灵根之资,九方桃符难掩胸中翻覆,略略平复心境,勉强起身绕出屏风,示意九方节入内测试,自己则重重落座桌边,一手拄腮,另一只手心不在焉地翻捡果子。
四灵根也不是不好,她本从凡胎穿来,寿数由百年之期可望延至三四千年之久,其实很是心满意足。只是身为原书最大炮灰的终极女配,内有父母小弟需要看顾,外有宿敌强手虎视眈眈,她从天人之资的木灵根陡然直堕泥里,既蹊跷又危险,实在不是祥兆——说不得,以后离那主角光环的容越,并重生而来的容掷瓜远远的才好!又怕只怕,我不就山,山偏来就我……
九方桃符思绪纷乱,直到九方节走出来方定一定神,打起精神一同出得门来,路上随口问他:“测得如何?”
果然听他说:“应是水、木、火三系灵根。”又问:“阿姊呢?”
九方桃符一念忽动,暗咬咬牙,面上笑答:“我竟好些,乃木火属性双系悟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