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予寻陪着爷爷奶奶聊了很久,沐胜男很多想对女儿说的却是通过这对老人传达,沐胜男深爱着女儿。
予寻原名叫羽薰,怕羽薰这个名字时刻提醒自己与女儿不是亲生母子所以改名予寻,改字不改音,也寄宿沐胜男对于自己的约束,不要止住,而是给予女儿寻找亲生母亲的期望。
而脖子上的项链,正是她亲生母亲所留,证明着生母对她的爱。沐胜男在最后时刻不忘叮嘱,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摘下,就是希望女儿凭借这枚小小的羁绊能寻到亲生母亲,希望自己走后,女儿依旧有妈妈,是有妈的孩子。
怕女儿怨恨生母,所以打骂她,怕她学习不好,更是凶她,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沐胜男再也无法狠心,那些日子已经流露了各种信息,各种对女儿的嘱咐,回想起来,都是遗言。
沐胜男吝啬,是希望攒出钱为女儿上大学,给了女儿必要的生活费,只是沐予寻误会了母亲,从而不愿多拿。
曾经的沐予寻有家,有喜欢的人,所以有着每个女孩所追求的梦。想和上大学,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想有美好人生,吴忧从十岁开始守着她的梦,保护她的梦,也沉醉于这种梦境中。
今天,沐予寻知道了,妈妈也是自己的守梦人,守护着自己,可以永远沉睡在梦中。曾经有过恨,恨自己的命运,恨自己不能改变,恨自己得不到更多的爱。现在的沐予寻想恨自己,有着无与伦比的母亲深爱着自己,有着温暖的吴忧呵护着自己,他们曾经都是站在远处默默的守护自己,深处爱的海洋而不自知。
但,
沐予寻不敢恨自己,怕伤害了爱着自己的母亲,怕刺痛了呵护着自己的吴忧。
告别了二老,沐予寻坐在轿车里,如来时一样,枕在他腿上。“吴忧,我觉得我好蠢,身在福中不知福。以前总认为捡点破烂,换根铅笔,换块橡皮,可以为妈妈减轻负担,使妈妈高兴,现在想来,只是自我满足,妈妈指不定背后多伤心呢。”
谢兰听着沐予寻讲着以前的故事,回忆着种种,手中攥着纸巾停留在红彤彤的鼻子上。她小时候,站在垃圾堆,忍受着恶臭,翻着一些废旧报纸,易拉罐,经常刮伤自己,小小年纪忍受着周遭讽刺,只是为了看一看那个人的笑容。
面对被自己推倒,膝盖都擦破皮,娇嫩的皮肤留着鲜红的血液,还如同向日葵,像个傻子一样对着残害她的自己露出笑容。小小年纪将未来的笑容全借了去,现在只剩下眼泪。
如果看到有脏兮兮的孩子,不要冷眼旁观,给他一个拥抱,替他擦一擦脸上的污渍,挽救一个孩子的灵魂也许只是回家洗一下弄脏的衣服。
当明白这个道理时,谢兰已经无法在贴近孩子的心灵,曾经只需要将手中的苹果递出去或者抹掉她脸蛋上的污渍,就能换到一颗如天使般的赤心,可她没有,结果现在却连安慰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倾听他们的故事。
“那一日,妈妈如果没听见我的哭声,没有把我抱起来,她会不会更幸福,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完美的家庭。”沐予寻枕在吴忧腿上,脸朝里,隐藏着自己的表情。
“我不知道,因为那一日,她将你抱起,担起了母亲的责任,而你从那刻起已经成为了她幸福的源泉,因为阿姨从没抱怨过,没后悔过。你又问我同样的问题了。”吴忧撩她的侧发。
“我想,阿姨只有一件事很不甘,但她相信你能做到,所以才一直坚持着与死神抗争,直到见到我后才离开。”
“什么事。”
“傻丫头,就是你啊,想亲眼看你迈入大学校门,阿姨知道自己看不到,却相信你能做到,将你未来四年的费用都托付给我了。”
吴忧抚着女孩的背,感受着她的颤抖。
“想哭就哭吧,没人会嘲笑你。”
吴亚军留着泪,一声不响的开着车,不曾回头,也不曾瞄后车镜。谢兰手推着下巴,胳膊搭在车窗沿,泛泪的眼睛看着窗外转瞬消失的枯杨。
哭声从女孩嘴中传出,一下下的哽咽吞吐,伴随一次次的吸着鼻涕,双手紧紧的扯着吴忧的衣服。
曾经发誓,不会在让此女孩流泪、哭泣,吴忧不仅没有做到,还打破自己的誓言,劝着女孩不要在忍耐。
车里的四人,彼此躲避相互的目光,除了沐予寻,谁也不知道谁还在流泪。
“阿姨,您听的见么,请保佑您的女儿这是最后一次哭泣,我爱她,她是我的全部,请您务必也保佑我们。”吴忧心中祈祷着,不信鬼神的吴忧却坚信着名为沐胜男的英灵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