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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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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意义,就犹如哭笑小丑脸上的泪滴,潜藏在心底深处的冷漠。

    今早,她醒在简品-的床上,脑子的昏沉感是比昨天减少了很多,知道自己像是病了一场,隐约记忆哭闹了一夜,在梦里逼问著什么,也有人回应著什么,但是睡醒後,能记住的片刻已经寥剩无几。身上穿的也不再是那套学生制服,而换上了宽松睡衣,她不认为自己有剩余的力量解扣子脱衣服,想当然是他替她换的,而她唯一觉得别扭的,就是担心他嫌她身材不够好。

    只是,她没什么机会详细问他满不满意她的身材、有没有哪里需要增减等等的问题,她趁著简品-在厨房煮热粥的空档,偷偷溜出门,回到自己的寂寞小窝里换上这袭尘封几星期的小皮衣。

    她也好想悄悄在厨房外偷观他忙碌的背影,或是从他背後环抱住他,跟他道早安……

    可是如果这样缠腻著他,她一定坚强不起来,不足以面对接下来要承受的结果,她不想让他看到这样的自己,也不想让他觉得她很没用。

    整装完毕,花漾准备去赴约——赴一场她父母亲离婚前的「家庭聚会」,她将在那场「家庭聚会」中,被宣判失去了什么——虽然或许该说,是失去她从没能拥有过的东西,只是现在要更明确地让她知道,「法律」这把刀,要将这种混沌不明的纠缠斩得乾乾净净。

    昨天接到了她父亲打过来的电话,如此冷漠地交代要她在几点几分准时到特定地点赴约,他与她母亲要正式签下离婚协议书,顺便解决她的归属问题,不带一丝丝关怀,那种说话的语气带著命令及速战速决的不耐烦,她甚至可以想像电话那端属於厌恶的嘴脸。

    狠狠摔掉了手机,不让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回荡,也不想接下来换她母亲用同样的口吻再拨来的电话。

    她知道,他们都不要她了。

    「好,我多给你五百万,花漾的监护权归你,在她成年之前,我还是会每月支付三万元的生活费给她,这是最优渥的条件了,你自己好好考虑。」

    独立隐密的包厢茶楼,她的父亲与母亲分坐圆桌两边,各带著自己的法律顾问在谈论著离婚的种种条件,前十分钟他们简简单单解决了所有财产上的分割,接著花了几近三十分钟在争吵著她的归属权,不争只推。

    花漾强迫自己咀嚼吞咽著一笼一笼的珍珠丸、烧卖,像个置身事外的路人甲,他们吵他们的,她吃她自己的。

    「我丈夫不会同意,他不愿意替你养孩子。」她母亲似乎忘了她身分证上的配偶栏名字还写著对面那男人的大名,却口误地称呼第三个男人为「我丈夫」。

    「我也没要他养,我花士岳没贱到自己生的还要靠别人养,她的所有生活开销我全权负责。」

    「但是我们李家突然住进一个姓花的,你不觉得很突兀吗?你既然这么有本事、这么高尚,为什么不自己生的自己接回家养?」

    「我太太不同意,你想看见自己的女儿变成被後母凌虐的孩子吗?」是威胁。

    与情夫终於熬成婆了,荣登为正夫正妻的地位。

    「你又怎么放心将女儿放在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家庭里?没看新闻里被性侵害的组合都是以继父和继女最多吗?」她母亲也不甘示弱。

    夫妻的争吵,完全无扰花漾的食欲,她招手唤来服务小姐,「小姐,麻烦一下,我还要点一份凤爪和萝卜糕。」一点也不像是夫妻口中将被凌虐或是性侵害的可怜女儿形象。

    夫妻因此停战了五秒,各自喝了一口乌龙茶,不一会儿又继续吵起来。

    「那么你把她送到国外去呀,这样你家那个贱女人就凌虐不到她了。」

    「那么你把她送到国外去呀,这样你家那个贱男人就侵犯不到她了。」

    异口同声。

    有这样的默契竟还走上离婚一途,真是可惜了。

    「我也不怕大家丢脸,撕破脸直说好了,我不希望我家花婷从她身上学些乱七八糟的恶习,之前我女儿去逛街,竟然瞧见她和一个成年男人在厮混,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贴在年长她那么多的男人身上,你以为是老师带学生校外教学吗?花婷说那是援助交际,我已经有了一个坏女儿,不要再多一个!」

    果然,花婷回去乱嚼舌根了。花漾一点也不意外。

    「那凭什么我要接这种烂摊子?」

    「你不是常将你辛苦怀胎十月这档事挂在嘴上吗?说你是个多么伟大的母亲吗?!」

    「我怀孕的确怀得很辛苦,你知道我生她时阵痛了一天一夜,还为她胖了十三公斤!你呢?你做了什么?!你只不过提供了一条精虫,还在那边伟大个什么劲!你半夜有起来替她泡过一次牛奶、换过一次尿布、哄过她睡吗?」

    「说得义正辞严,那几件事你也没做,还不全交给保母做,保母比你还尽母职。」花士岳冷冷一哼,对於「未来前妻」的唱作俱佳觉得不以为然。

    「不只是母职吧,她连我这个做妻子的『义务』也一块尽得乾乾净净,和你在育婴室里搞起见不得人的丑事!」要揭疮疤,大家一起来。

    「那已经是过去式,你又说这个做什么?!」花士岳些微的恼羞成怒。

    「没什么,只想说,上梁下正下梁歪。所以花漾遗传到你的血统,去做什么援交,我一点也下惊讶。」有其父必有其于。

    服务小姐送来了两盘点菜,夫妻俩又暂歇炮火,灌茶润喉,为下一回开战做准备,也因如此,一直找不到空隙插话的花漾终於有了开口的机会。

    「基本上,你们可以不用吵了,监护权不过是个幌子,就算今天我跟了你或是你,又有什么差别?我不会去介入你们的家庭,也不想去适应你们的家人,赶快把离婚协议书签一签,让我知道以後闯了祸得找谁出面来保我就行了,其余你们的陈年好事不用再挖出来伤害对方了。」她刻意用著旁观者的口吻如此说道。

    不要一直用言语否定她的存在,无视她的心情,一味自私地嘶吼著她的不是……那些话,只会让她觉得好难堪。

    「你倒不如把那五百万汇到我的户头,每个月的三万块准时地付清,我就会离你远远的,哪天死在外面也不会麻烦你来上炷香,这样的条件有没有更优渥呢?」花漾嘲弄地笑了,再转向她的母亲,「至於你嘛,比照办理。」

    「我不是告诉过你,在你的律师到场之前,你有权保持沉默,不要随便答应任何条件,否则受损的会是你的权益?」

    包厢拉帘被拉到底端,服务小姐满脸抱歉地站在突然闯入别人包厢里的男人身後,完全来不及阻止他的举动。

    「对不起,这位先生说……他是这场聚会的客人之一……」

    服务小姐本来要先进包厢通报一下,谁知那名看来举止合宜的男士礼貌地询问到他要找的包厢,竟二话不话地超过她,直接拉开拉帘,而包厢里,每张脸孔都是吃惊错愕而非见到客人的欢欣,她知道这个男仕绝对不是受欢迎的角色。

    「学长?!」这回倒是男女双方的法律顾问急忙起身,迎向那名不请自来的男人,神情看来很是尊敬,「学长,好久不见了,上回听说你住院,我本来要去探病的,要不是手上案子太多,我一定亲问,我有差人送一盒水果去,你有没有收到?」

    「有,谢谢。」虽然不记得这档事,他还是随口应道。

    「学长,你也是今天双方当事人的委托律师吗?」女方法律顾问很明显的担心了片刻,生怕眼前的男人是与他站在不同阵线的。

    「我的当事人,」他走到一脸呆愕的花漾旁边,「是她。」自动自发拉开座椅,坐在势单影孤的花漾右侧,「方才我当事人所开的条件全部不做准,我替她拒绝那么差劲的条件。」他不会让她的父母双方那么轻松就摆脱为人父母的职责。

    「你……怎么会来?」花漾终於回神,只是还是问的很茫然,盯著他——简品-,已经强忍了好久好久的坚强有了龟裂的痕迹。

    简品-丢给她一件外套,「遮起来。」他不喜欢看她身上露出那么多令人垂涎的。

    她套上他的衣服,阻离了包厢里过度寒冷的空调,更让她泛冷的心渐渐有了温暖。

    她是真的不想让他看到她父母争吵的丑恶嘴脸,不想让他知道她的身体里所交会的血缘,竟是来自於两个如此不负责任的人,她怕他以为她也会变成那样的人——

    「把萝卜糕吃完,接下来,全部交给我。」

    摘下墨镜,简晶-准备要给予敌手迎头痛击,绝不手软。

    她本来以为简品-所谓的「接下来,全部交给我」是指萝卜糕之外的食物他要一手包办,害她还殷勤地替他添炒饭、夹凤爪、倒热茶的,谁知道他的「接下来」却是展开了一场言语厮杀,将她父母给教训的哑口无言,只能低著头,喏喏应是——

    什么民法第一○八四条呀,儿童及少年福利法第四十八条呀,她听也听不懂,虽然印象中好像有在向他借来的法律书籍里读到这些条款,不过完全没有记忆条款的内容。倒是父母亲双方的法律顾问听的脸色铁青,频频对自己的当事人咬耳朵,她父母亲一副又惊呼又怞气又冷汗涔涔,随著简品-一条条列出的律条,在场四人的气势完全被削减为零,情势一面倒向她,她只要安心将萝卜糕一口一口送进嘴里兼看戏就够了。

    信任他、依赖他,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他正与她心目中的「大魔王」对抗,没有穿盔甲、拿宝剑,他一样英勇向前,用一张利嘴斩荆杀敌,没想到他的唇尝起来温温软软的,训起人来却又这么坚毅刻薄。

    花漾暖暖地笑了,在桌巾之下的手寻找到他的,牢牢握紧他,也感觉到他的回握。

    她的,英雄……

    最後,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名、盖了章,她的监护权落在满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花士岳身上,而双方每个月必须支付花漾生活开销各五万元——因为简品-清楚花士岳虽拥有监护权,却不会愿意将花漾接回新家,既是如此,简品-开的生活费也是毫不留情,并且连花漾目前居住的小窝也归於她的名下。而先前花士岳提的五百万更是直接两倍数上去,为了他在商场上的名声及法律上亲权遗弃刑责,他也不敢多吭声去挑战简品-的本领——根据花士岳的法律顾问私下告诉他,简品-有本事让他付出比那个金额更高的代价,最好识相点头了事,省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突然觉得好像松了口气。」

    回程的路上,花漾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解脱。

    「不管是哪一边拿到我的监护权,我都不认为他们会改变态度对待我或是将我捧在手心疼爱,我本来以为面对今天这样的情况,我一定会崩溃,就算我装出再冷漠再无所谓的模样,我都知道自己一定会因为绝望而崩溃,可是我竟然只是觉得脚踏实地,很安稳地站住了脚步……」

    「的确不需要为那种父母绝望。」简品-口气冷冷。

    若不是他早上进房遍寻不到她,慌张之余也立刻将她昨夜的失常和今早的失踪联想在一起,冷静下来後,在桌上那个全新书包里找到他的《刑法》,更发现夹在书里那张抄了饮茶店店名和时间的小抄,所以他便碰运气地上门一趟,也幸好他来了,否则她就得孤军奋战地面对那种阵仗。

    「我以前一直很害怕他们要离婚,有时甚至觉得他们爱怎么吵、爱怎么闹都好,只要让我还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就好。」她把玩手腕上的银链,在金属撞击声中掩饰她声音里的一些些失落。「我害怕面对他们联手攻击我、数落我的缺点、认为我不够好……我常常梦见像今天这样难堪的争吵,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听著他们骂我、不要我、视我为多余,那个梦作了好多好多次,多到我以为我会麻木习惯,但每回仍是哭著醒来。梦里,从来没有好结局,如果连作梦我都不能随心所欲地得到美满的希冀,在现实生活上,我连想都不敢奢想,可是……你来了。」她依身靠在他的臂膀,眼前有一阵薄雾蒙胧了视线,「来得好晚……」

    为什么不再早一点出现……再早一点,她就会越早发现幸福,为什么那么迟,他的脚那么长,为什么还跨不到她的步伐,为什么来得这么慢?让她多孤单了那么多年——

    明知道不能埋怨他,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责备……

    想撒娇……

    她虽然常梦到他,却仅限於幸福快乐的梦境,他总是担任其中最重要的角色,因为太过喜欢他,所以在灰暗的梦境场景,她舍不得将他放在里面,他没机会在梦里当英雄,可是在现实之中,他活生生走了出来。

    如果他只在梦境中拯救她,那对现实生活中的她仍是毫无帮助,甚至她会怨怼他只是个存在在梦中的王子。

    「如果你一开始就诚实告诉我今天这场谈判,我绝对不会迟来。」他以为她在指控他太晚到了饮茶店。「为什么不说?」不相信他能替她处理这类的麻烦事吗?

    「我不要让你看到这种丑陋事……」

    「这类事,我在法庭上见过太多了。」父告子、子告母、夫妻叫骂的案例,在法庭上司空见惯。「吓不倒我的。」他笑,单眼正对上仰著小脸觑他的花漾。

    虽然脸孔如此稚气,但此时又无比坚定。

    「我好喜欢你……」她认真宣告,即使他双手躁持著方向盘,她仍有办法将自己塞进他的怀抱,他没手能空出来拥抱她,但可以由她紧紧搂住他。

    「好喜欢你这样对我好……」

    自从认识他之後,她总是常有这样的想法,喜欢他、喜欢他、喜欢他,越是相处,越是数不清自己喜欢上他的多少优点,这么多的「喜欢」相加,是不是代表著爱情,她虽仍懵懂,却隐约也知道在自己心底几乎有了肯定的答案。

    「你太容易满足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多,他还准备给予她更多更多,怎知她的贪心只有一丁点,小小的举动都能让她开心。

    「不,我很贪心了、太贪心了……」她要他继续对她这么好……要贪心继续求取他的好……「我要你也喜欢我,很多很多的喜欢相加起来,和我一样,这才公平——」

    面对她的索爱,他浅然地笑,并不是嘲笑她贪心或不成熟,只是怀疑著她对他到底是依赖还是爱情,就像他也曾思索过自己对她付出的关心和躁心又以哪些成份居多?

    他不是一个博爱的善心人士,对於事不关己时表现出来的态度只有冷漠这种情绪,也不在乎会不会被冠上一个「冷血动物」的称号,然而面对她时,他已经坏了自己太多原则,真要说他对她无动於衷的话,那是自欺欺人。

    「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对你的好?」前者是无可取代,後者却有可能换成任何一个愿意珍惜她的人来做。

    「应该这么说吧……我喜欢对我很好的『你』。」她想了想,给了这样的回答。「我不觉得你帅到会让人直想巴上去磨蹭——不过我现在真的觉得你帅爆了,嘻。如果你很坏,就算你再帅我也不可能会喜欢你呀。」她又不是犯贱,做什么找个爱人来凌虐自己?「因为你宠人的样子让人觉得很有魅力,所以我喜欢这样的你,有什么不对吗?」

    「也就是说,如果哪天我不再宠你,我就沦为天下第一大丑男了,没错吧?」她的论点真是诡异。

    「是呀,一个不会宠女人的男人有什么可取之处呀?」她俏皮地眨眨眼,「不过我相信你会一直帅下去。」这是谄媚,也是在暗示要他一直宠她下去。

    「你真的像个小孩子。这是犯罪呀……」最後五个字,简品-是搁在嘴里轻叹。知法犯法,不是他会做的蠢事,但隐约想起了蕴蕴的话——

    如果她长大了、成熟了、甚至是变老了,你对她的感情始终如一,那充其量只能算是美少女养成,不过是你提早遇见了她,这样想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呀。

    提早遇见了她,是吗……

    或许他几段感情一路走来都没能开花结果,在等的人,就是她吧?

    等待一个迟来的天使。

    简品-咧嘴笑了,不只是因为方才脑中开朗的念头,更因他想他知道了他的「知法犯法」会替他带来怎样的罪责,那是不得假释的无期徒刑,注定要替她一辈子躁心下去,他大概是世界上头一个被宣判了无期徒刑还笑得这么开心的「罪犯」了吧。

    「我在开车,你嘟起嘴做什么?」突然回神。

    她攀上他的右臂,将唇送到他颊边,就算是说吃他豆腐也不为过。反正她已经事先声明过她是个很贪心的人了——

    「亲一下就好,我想亲你一下。」当成他英雄救美的功勋奖赏,而且谁叫他笑得这么勾引人,她忍俊不住嘛。

    叽——紧急煞车!

    只见车座里驾驶座上的男人大手一拧,将旁座的女孩紧紧压抵在椅背上,狠狠吻住她嘟高的唇。

    他也在证明著——他给的,绝对比她要求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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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领情缘美丽的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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