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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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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老夫人终究还是没能亲眼看见自己的孙儿娶妻。\wwW、Qb5.CǒМ\

    才刚春暖花开,管老夫人就随著寒冬远去了。

    她走得很突兀,却十分安详。是在睡梦中逝世,婢女发现的时候,躺在床杨上的身体已经冰冷许久,气绝多时。

    看到的,只是白发苍颜。在她前去黄泉路之时,这七十多年岁月,是否有所遗憾?又或者有何种该留下而不及留下的事情,都因为太过猝然的消逝而没人能知?

    管老夫人的骤逝,令得管府上下几乎乱成一团。

    当家不在了,那么,谁来主掌管府基业?

    人选理所当然是嫡孙管心佑,但不消说的是,管心佑的能力程度无人知晓,加之他娇生惯养又性格傲慢,会将管府带往何种方向,谁也不敢预料。

    在这一切未安定的诡异情势中,有人找上门来了。

    「瞧瞧、瞧瞧,这可是我那个侄儿吗?长得这么大了。」一名美丽的妇人莲步轻盈,没让人通告就硬闯进书房。

    管心佑望见来人,皱起俊秀的眉峰,明显表现不欢迎。

    「结福,我说过不准任何人打扰!」他责备著应该在外头守门的丫鬟。

    结福站在美妇後头,低垂眼眸道:

    「对不住。」从那夜的谈话後,她在管心佑面前行动更透明了,有时甚至她就静静在旁边,他也不曾察觉。

    美妇态度目中无人,自顾自地撩起丝裙落座。

    「人家丫鬟是有礼貌,哪像你心佑大少爷,望见长辈前来,不仅有失远迎,连唤个声也没有。」好歹她也是坐轿子给门仆供进来的。

    管心佑的脸色冷怒。这个美妇是管老夫人最小的女儿,管心佑的父亲有四个姊姊,而她就是嫁得最近京师的第四个。

    为管心佑的姑姑,也是长辈。然而,他却没有丝毫对待长者或亲人的和善态度,言行异常冷漠。

    「你究竟有何贵干?」他索性注意手边必须详读的帐册,敷衍於她。

    「唷!」美妇夸张地啧声。「我回来奔丧不行吗?难道这还要经过你管大少爷的同意?」

    他冷笑。「哼,就怕你不是真心烧香哀悼。」

    美妇立刻变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心里清楚。」他毫不客气,语带讥嘲。

    这一来一往的冲突,让结福首次体认到,原来管心佑除了管老夫人外,和其他亲戚是真的颇有心结……这样的传闻,曾在耳边来去,不过她总以为不实的。

    但见美妇一张气忿的脸孔,白玉般的手指握拳颤动,但随即很快缓和。

    拢了拢青丝,她凉飕飕地道:

    「是,我是觊觎这里的财产,我是趁此前来分一杯羹。你最好小心一点,稍有不慎,这儿的所有,可是会被我夺个精光!」她尖锐地撂话,犹如阵前叫嚣、下车作威。

    「这般真面目,未免太过可憎。」他宇句凛冽。

    「喔,那可能是血脉的关系,或许你也该去照照自己的模样。」她反唇相稽。随後,根本也不理会管心佑的反应,直接走了出去。

    「四姑奶奶……」结福欲追,更令管心佑不悦。

    「结福!你做什么?」他冰冷喊道,阻止她的动作。

    结福知自己腧越了,只能停下,望著美妇的背影愈走愈远……

    [……我……结福以前在老夫人身边时,曾经见过令荑四姑奶奶。」她立於门边轻声细语,仿佛一个太大的呼吸就会惹恼了谁。「四姑奶奶曾经说过,心佑少爷很有经营基业的才干,只是还太过年轻——」她未竟的话尾被狠冽绞断。

    「你要管闲事之前,最好先想想自己的身份!」他根本听都不听。

    「对不住。」她只是觉得……只是觉得……或许,四姑奶奶说过的那些话该让他知道……

    [出去!」他冷漠地挥手,头也不抬。

    「……是。」她退出门外,将门板关合住,认真地守候著。

    那是,她第一次遭到他的驱赶。

    **

    管家基业可观,分线辽阔,不过历代主要还是以盐的生意为主。

    人不可无饮食,而饮食中又多少存在著盐,盐乃必要的民生用品,阗阗之广大,可说是遍及天下,无远弗届。

    也因盐的重要性明确,朝廷就必须统一管辖盐场,以免造成动荡纷乱。而盐商则向朝廷购买盐,再转而卖到各个地方。

    看来十分简单,的确,这种生意能够发财。不过,也不是这么容易。

    有官就会有贪,如何得到官府允许,成为正当贩卖的盐商,首先就是必须打通关系,贿赂公行在所难免:可私盐的放肆猖獗也是一大障碍,低廉的价钱吸引百姓,而乖乖缴纳盐税的盐商,则只能摇头兴叹。

    管府百年历久不衰的盐行生意,如今也委屈於这种尴尬状况。

    「彭总管,怎么你负责的商行帐面如此难看?」

    偌大的书房里,管心佑坐於上位,清冷地对著一灰衣朴素老人责问。

    「主子,雨淮地方的买卖,近来实在下好做。」彭总管为难道。「这几年大旱,官府摆了几个粮站,本来是做分发粮食之用,谁知道那知府见淮南淮北地大人多,竟顺便卖起官盐饱自己的囊袋,咱们下少客人都因为官盐便宜过去了。]

    管心佑蹙眉,官府的狗官做些什么勾当,他们的确不好插手。

    「那总不会十六个盐行都赔钱吧?」他对帐册上头的数字实在非常不满意。

    彭总管挽起袖子,抹著自己额头的汗水。

    [主子,除了宫府那方面外,还有私盐的问题,他们的成本更低,虽然城里较为难见,却广泛流通乡村,咱们实在防不胜防啊。]

    「官府不管的吗?」他严厉反问。

    [这……」彭总管欲言又止。其实他们这些买卖做久了,世面见的多,都明白有些私盐商根本就是官府在庇护,共生共存,还一起分赃。

    如果是以前,管老夫人自然能体会,更下会问出这等问题。但面对年轻气盛的管心佑,这些事该如何拿捏道出,彭总管难以启齿,显得犹豫。

    「得了。」管心佑不耐。「既然生意做得不够好,就得想法子开源节流。」

    彭总管忙应和著:「主子有何意见?」

    「我见帐面每年都有笔千两银支出,毫无名目,那是怎么回事?」

    「啊。」彭总管一楞。那干两银是给官府的献金,当然是没有名目的,就算有写些什么,也都是虚报。

    「把它省下来。」管心佑断然命令道。

    千两钱财虽不大,但十六分行加起来,也是一笔可观的开销。

    「不不,主子,这些银两万万不能省。」彭总管紧张地叠声,连连道:「那是给地方官的,若是省下了,会有麻烦的!」

    管心佑冷哼:「我们是合法盐商,每年都循规蹈炬缴了不少盐税,会有什么麻烦?」

    「不是的,主子——」彭总管急得要把这其中利害说个清楚,却教他给打断。

    「少罗嗦!」管心佑怒斥一声,彭总管霎时噤若寒蝉。「让你做就做,否则要我这个主子何用?」

    彭总管很快低头。「是咱放肆了。」

    「明儿个我要看到你整理好的帐目,现在,拿著你的帐册滚出去!」他拿起桌面厚实的线册往外丢。

    彭总管有苦难言,却不敢再惹恼他,连忙弯腰捡起那大本子,退了下去。

    当门扉拉开时,站在外头的结福,望见的就是彭总管脸色沮丧难看,又对她勉强做出笑容的表情。

    「结福啊,如果可以的话,你帮我劝劝主子吧。」他只能这么说道,将希望放在一个小丫鬟身上。他认为结福能在管心佑身边待著,一定是因为她有特别的办法,或许由她进言能够比他们这些老头顺利。

    结福一顿,用力地摇头。因为她是绝对不会干涉少爷做事的。

    彭总管似乎多少会意,他拉起皱皮的嘴角笑道:

    「也对……瞧我,真不应该啊。」喃念又叹息地转身走离。

    「结福!」

    书房内传来管心佑的叫唤,她收回目送彭总管沉重步伐的视线,立刻走进。

    「少爷。」她的语气一贯轻柔带有恭敬。

    「你刚才去哪儿了?」眼睛也不看她,劈头就是责备的口气。

    「结福……去给四姑奶奶送-茶。」她只离开了一下子。

    他猛地抬眸,手掌使劲地拍上桌,发出吓人声响。

    「别以为我没看著你,就不晓得你在做些什么!」他怒目而视。

    「四姑奶奶她……」她轻细地启唇。

    「住口!」他-道,不容许她再发言。「你没听到她已经挑明了说是要来夺家产吗?对付这种人,不必用以待客之礼!你是我的丫鬟,却去服侍她?这里是谁的宅子?你拿的是谁的银子?我说过不要管她,再有下次,不仅你那十两银难保,以後什么都没得拿!」若非他正当忙碌,没闲重新管教丫鬟,他现在就会换掉她!

    那些家伙,凭著一点血缘,个个不安好心眼,全都觊觎他手中的基业,他不将管令荑给赶出去,就是防止她趁此机会在外面造谣,说他对长辈无礼,博取商行同情,转而支持她。

    她硬要住下,他留她於府中已是莫大容忍!

    「……结福知道了。」她几乎未曾在言语上忤逆他,这次也不例外。

    「我要出门谈事情,你去备轿,不必跟。」他越过她走出书房,冷漠指使她。

    「是。」她顺服答应。

    找著府里轿夫,将他外出所需要的四抬轿很快地打点好,在他出现在大门时,就已经在那儿候著,时刻都不需要等待。

    该说她乖巧,但她却又顺服地让人心头焦躁。管心佑瞥她一眼,翻帘上轿。

    结福直至他乘坐的轿影消失在大街尽头,才返身走回府内。

    途经梅园,巧遇之前才碰过的彭总管,表情已不复从书房出来时的难苦。她楞了楞,他就点点头招呼,带著笑走开。

    她转而望向他经过的方向,发现管令荑正坐在梅园里喝茶。

    像是察觉她的注目,管令荑找到她站立的地方,嘴角恶意地一勾,朝结福招手。

    结福只是停顿须臾,便步了过去。

    管令荑稍稍意外地挑高秀丽的蛾眉。

    「四姑奶奶,有什么事吗?」结福在她面前轻声询问著。

    管令荑瞅著她,呵呵笑道:

    「咦?我以为那个大少爷要你们别睬我呢,怎么,你不怕被他责罚吗?」这些天,其他家丁视她无物,只有这个丫鬟会理理她,不过她更好奇管心佑没有多加教训吗?还是这丫头根本不受教?

    「……没事吗?」结福对於自己被当成试验的对象,并没有多加反应,仅仅就要背转离开。

    「等等。」管令荑叫住她。「你唤什么名字啊?」

    她听到问话,便留步。「奴婢名为结福。」

    「结福,你刚才看见彭总管了吧?」她懒懒地问著。

    结福没有发言,点首默认。

    「那么……你不去向你的少爷说嘴吗?」她轻啜-茶,浅浅冷笑:「人家彭总管可是来找我诉苦的。那臭小子骄傲得紧,不容人意见,可能要不了多久,商行尽数归服於我,你少爷的主子地位难保啊。」她用著十分薄情的语气谈述,好似语言当中的那个人根本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会的。」

    [唷!连个丫鬟口气也忒大。」管令荑夸张啧声,眯眼道:「你认为我一个妇道人家没有那种能力?」胆敢看轻她,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不是。」结福坚定道:「少爷是少爷,不会变的。]

    管令荑一怔,随即灵敏地笑出声音:「呵呵……你的意思是,就算他穷困潦倒,你还是会认他做少爷?」

    [是。」结福认真地回答,仿佛是一种承诺。

    [哎呀呀……怎么他会有你这种天真的丫鬟呢?」管令荑歇住笑,-地板起脸孔,严肃道:「我不是危言耸听,你可得注意你的少爷,管府做的是时常得和官府打交道的买卖,他太傲慢任性,做人不够玲珑,迟早惹来杀身之祸!」

    结福呆瞅著管令荑等著看好戏的冷凉神情,整个人震住,瞪大了眼。

    「……咦?」

    **

    晨曦微凉。

    虽然雪已融,但毕竟只是初春,残留的清冷徐徐环绕,再一会儿才要散去。

    管心佑在逸安园楼阁上的祠堂里,面向自己祖宗的牌位站立著,其中木色较新的,则是月前才搁放的管老夫人。

    他是最近才初初踏进这里,若非祖母逝世,他根本不记得府里祭祀先人的厅堂在此楼阁。从小,祖母就是他唯一的亲人,她突然的往生,令他错愕且难受,但是,他却没有太多时候哀悼悲伤。

    他身为管家传承人,所要担负的责任猛烈地鲜明起来,为此,祖母在他孩提时候就替他聘请师傅教导,如今所学一切将要真正致用,仓卒得丝毫没有练习和喘息的机会。

    他会做好,也必须做好:他不容许自己失败。

    香烟袅袅,他睇视著桌面摆放的薰炉素果,感觉祠堂打扫得很好。不论他何时来,总是弥漫一股令人舒服的净洁和脱俗的氛围。

    望望外头的天色,他移步离开楼阁,回到自己起居的颖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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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领情缘美丽的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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