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岚双腿明显哆嗦起来,“陆小姐,你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陆语不说话。
沈笑山则在看药箱里的东西:两把小巧的匕首、银针、药水、药粉和一小坛烈酒。
他颇有闲情地逐一取出盛着药水的小瓶子,看上面贴着的标签。
董岚说道:“我买通了悦来客栈一名伙计、解家一名管事妈妈,他们与我说过一件事。
“解奕帆与解明馨,不管是不是亲兄妹,他们两个都已做了伤风败俗的事,这两年,晚间常歇在一起。
“解明馨是个醋坛子,每每有人想为解奕帆说亲,她就会闹出一些事来。为此,解奕帆从不敢应承说项的人。”
他一面说,一面满含希望地观察陆语的神色。
陆语无动于衷,“你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些?”
“……”董岚摸不清楚她是已经知情,还是根本不相信,转念一想,暗骂自己蠢:这点子所谓的解家的秘密,她随意讯问两个解家的下人就能知情,而且解家的下人所知的一定比他多——他得告诉她一些不能轻易察觉、查到的事。
“陆小姐再容我想想,再给我片刻光景……”他语声沙哑而颤抖,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
“好,我不急。”陆语把玩着长长的银针,瞥见身侧的沈笑山正饶有兴致的赏看两把匕首。她睇着他:这会儿她心情非常恶劣,看什么都烦,他怎么就不能老老实实的?
沈笑山理亏地一笑,将匕首放回原处,回到之前的桌案前,记录下刚才听到的一切。他其实觉得没必要——都猜出来了,可终归是不想她冲自己炸毛,也就将这些自以为是废话的言语记录在案。
罗松、景竹看着这一幕,眼里都有了笑意。
董岚说道:“以我猜测,解奕帆一定还有同谋,你别生气,听我说理由。”
陆语抿了抿唇。
“我与解奕帆结识,是因为他将悦来客栈打理的不错,有外地的亲朋过来,又不愿意到我家中住的,我就安排他们到悦来住下。
“一来二去的,跟解奕帆有了些许交情。
“在我看,他是很有头脑的人,做生意精明,看世情挺通透的。没有不爱财的人,但他真不是贪婪的性情。你是能做大生意的人,自然分得清爱财取之有道与贪婪成性的差别。
“细想起来,他从去年春日起,就有些不大对劲了,只我就撞见过两次他在客栈发无名火,把掌柜伙计吓得什么似的。常在他那里住的一个朋友也跟我提过一嘴,说他偶尔连续三两日发脾气、酗酒,问我有没有听说他生意上遇到了难处。
“没有。我根本没听说过。
“开始让我帮衬他之后,他才显得平静了一些,但人瘦了很多——你以前应该没见过他,他现在比以前起码瘦了十来斤。
“一个人性情大变、暴瘦,除了深陷绝境,我想不出别的可能。
“我是想,有没有可能,他和解明馨的丑事被人知道了,以此要挟他做劫持你亲人的傀儡?
“对了,还有,他自去年起,虽说没少给我银钱,但是比起他的客栈进项,不足挂齿。可是解家的情形越来越不好,我买通的那名管事妈妈跟我说,他和解明馨在家里没少为银钱的事犯愁,一犯愁就相互发脾气,动手的时候都不少见。
“我就想,是不是在劫持你亲人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前,他要不断地用银钱打点要挟唆使他的主谋?要不然,他和解明馨就要身败名裂,死的时候会是最难看也最难堪的情形。
“要是这样想,对方在长安城,一定是身份显赫,非富即贵。”
这一番对解奕帆的分析,算得上合情合理。沈笑山一面走笔如飞,一面整合出有用的信息,记在心里。
陆语看着董岚,仍是不动声色。
董岚慌慌张张地建议道:“你可以从解家的下人着手,查一查他这两年都见过哪些人。不管怎样,他也不可能每次都独自去见那个居心叵测的人。”
陆语扬了扬唇角,“没别的可说了?”
董岚斟酌之后哑声道:“真没有了。我对解奕帆,所知道的、能想到的,就是这些。真的,我可以发最歹毒的誓!”
陆语不置可否,忽而话锋一转,“那么,你呢?”
“……”
陆语凝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有没有同谋,不论家里家外?”
“我……我只有帮我做事的那几个下人。”
“嗯?”陆语扬眉。
“还有……我的妾室,蔺姨娘。”
能告知这种事,足见董岚对蔺姨娘的信任与宠爱。可是,所谓的信任与宠爱,比不得他对皮肉之苦的惧怕。
男人……
陆语在心头冷笑,又是话锋一转:“说说当日的情形吧——三月十一,我姨父姨母出事的那一日。”
董岚称是,稍一思忖之后,娓娓告知:
那天,解奕帆酝酿许久的计划落到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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