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宫外人声鼎沸的热闹不同,后宫之中此刻安静如同往昔,藏香弥漫的梧桐宫内,面容祥和慈爱的皇后正侧身听着面前妆容精致一身宫装的中年妇人说着话。
“父皇如今越发不像了,”那妇人道,“舅舅大败蛮族又一刻不停地回京,到了后父皇竟一句寒暄的话都没有,匆匆忙忙地就叫回宫。我差人去问,竟说是在城墙底下坐了半晌,汗湿了衣领,正沐浴呢。”
皇后听了一通,面上不显,只淡淡道,“自十多年前开始便一直这样,何须在意呢?”她颇有深意地瞧了那妇人一眼,又道,“只要底下的儿孙臣子们办事妥当,又有什么不好呢?罢了,提这些做什么,你今日入宫怎么不把你们家容月带来呢?也好与荣安做伴。”
原来这妇人正是皇后儿媳惠王妃,她虽已年过四十,然肤色雪白美貌惊人,又着深红色宫装更显年轻,此刻她娇笑道,“母后竟还不知吗?她一大早便把荣安叫出了宫,又叫上了兵部尚书家的林小姐,此刻不知正在摘星楼的哪个包间里看舅舅入京的车队呢!”
“是吗?”皇后也跟着笑起来,拍手道,“果然是个猴精!难怪今日竟都不曾见过荣安,”她擦了擦眼角,顿了顿又道,“说起荣安,上次让你留意的事可有结果了吗?”
惠王妃一听,眼神一下亮起来,伸手亲昵地勾住皇后臂弯,笑道,“母后不说我也是要厚着脸皮求的,求母后给了儿媳这个恩宠吧!”
“哦?怎么说?”皇后果然问道。
“前日里,妾身回娘家与嫂嫂说话,闲谈间便说起了母后让妾身给荣安留意夫家的事。谁知,这竟叫儿媳那个不成器的侄子听见了。他知了此事,扑通一声就跪在儿媳面前,说是从前于宫宴上得见过荣安一面,自此一见倾心再不能忘,求母后您给他个机会呢!”
“这……”,皇后闻言也笑起来,略微思虑却又皱眉道,“你兄长家那个,不是已经成亲多年,孩子都能跑了吗?”
“哎呀,母后说的是大哥儿,”惠王妃嗔道,“我哥哥不是有个小儿子吗?名唤亦白的那个。满周岁时您也抱过的呀!他虽自幼体弱甚少出门,可前些年您大寿,他也进宫了的。再者,去年科考,他考了第一名呢!您忘了吗?”
“哦——”,皇后点点头,脑海中果然浮现出一个瘦瘦小小的初生子模样来,又恍惚想起去年科考后也曾叫他母亲领着他进宫看了看,依稀记得是个眉目俊朗高挑清瘦的少年郎,虽身子弱些幸而聪明伶俐,与荣安是极为相配的,旋即踏踏实实地笑起来,道,“当真是一见倾心吗?”
“是啊是啊,妾身仔细问了,他竟说若不能迎娶荣安,便宁愿一生不娶!只因真心永不可移,便不能辜负旁人。”
“好!好……好啊,”皇后拍拍手,神色间皆是满意,“少年人的情谊虽不经磋磨却最是动人。他如果有心,过几日找个由头让他们见一见!还有,”她看了惠王妃一眼,又道,“如今你舅舅也回来了,也该想一想善哥儿的事了。”
惠王妃点头,眼珠一转打趣儿道,“母后何需担心善哥儿的婚事呢?林小姐知书达礼诗画精绝,更是公认的京都第一美人。难道,您还怕委屈了善哥儿不成?”
皇后点点她的额头,道,“他有什么好委屈的?我是怕委屈了林家小姐。当年祁家鼎盛时,林家绝不攀附,只因两家少夫人是闺中密友这才指腹为婚,约定日后两家若得一儿一女便结为夫妻。后祁家落败,林家也未曾相负,一直鼎力相助护持左右,此等情谊我祁家永不能忘,定要风风光光、给足脸面地将林家小姐娶进来。况,善哥儿也极好,前头朝堂里传话出来,说有闻家大郞从前的风范。”
“不如,便请父皇赐婚?”
“好!”皇后果然极为赞同,颔首道,“要赐婚,还要选个隆重的日子赐婚!”
二人正说着话,俱是欢喜满意的神色,门外却有宦官来报,说是护国公与世子已经入宫,因着皇上还在沐浴,便先来与皇后请安。
惠王妃一听,即刻起身行礼笑道,“恭贺母妃,如今可算阖家团圆了。”
“哪里算阖家团圆呢?”皇后也笑道,“等你夫君治理好江南水患回来,才算正正经经的团团圆圆!”
“是,妾身这便回家给王爷修书一封,让王爷回来。”语罢,她脚步不停被宫人领着从侧门走了,皇后目送她离开,整了整淡黄色的宫装和头饰,抬头就见门外正一前一后走进两名男子。
二人都身披战甲,身上还有些微的血腥味与肃杀之气,前者两鬓斑白胡须茂盛,苍老的脸上皱纹丛生,一条淡淡的疤痕自眼尾延伸至耳际,左手背在身后右手紧握着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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