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从现在开始要时刻谨记,眼前的贺云帆是一纸婚约的合作对象而已,暂时还不是他的亲亲老公。
人生若只如初见。
许悠年微哂,这微妙的关系转变,可不就是一如初见。
“没站稳,不好意思啊。”他嬉皮笑脸地作揖,想来贺云帆也不会跟十九岁的小孩儿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席间他再次见到了贺晏清和许清河,以及新婚不久的贺笙许浣玉。
原来恍若隔世四个字能够在短短几年之内,体现得如此淋漓尽致。
许悠年挽着贺云帆的臂弯站在宴会的视觉中心,对着迎来送往的宾客们微笑寒暄,他感觉就好像做了一场不太真实,也说不上美不美好的梦。
华美喧嚣的宴会厅是锁住体面的玻璃罩,许悠年悄悄地瞥了好几眼身边的贺云帆,从男人颈间的薄汗和肌肉紧绷程度来看,贺云帆大概是非常不喜欢氧气稀薄之地。
他控制不住地去想,作为那位身世坎坷的许家小公子的许悠年,与贺云帆订婚这样的场面该算是圆满盛大,可他已经见过贺云帆亲手为他打造的江边童话,贺家目前对待贺云帆人生大事的手笔,只能称得上一句不算难看。
如此也难怪,尚且没摘掉讨厌鬼帽子的贺笙,也在弟弟出风头的日子笑得这样开心。
他搂着刚刚拿下金马影帝的新婚爱人笑得放肆,全然不在意身边炽热眼光般地与许浣玉亲吻,夫夫二人的穿着鲜艳夺目,加之本就优越非常的外表加持,倒显得订婚宴真正的二位主角稍微黯淡了。
“七年.....”
许悠年眼睛微眯,声音极轻地嘀咕这三个字,心下一片了然。
这该是贺笙最得意的日子,也是许浣玉和他仅有的琴瑟和鸣的情爱时光。
往后,便是在场的只有他一个人知晓的结局。
破镜难重圆,时光易逝永不回。
人群熙熙攘攘向贺笙贺晏清那边去,贺云帆仿佛只是一个众人集会来拜见贺家当家人的幌子,来自于七年后世界的许悠年完全没见过这架势,想也不敢想是他呼风唤雨的贺大总裁坐了冷板凳,许悠年一下心里就不是味儿了。
“贺云帆,能带我出去透透气吗?”
一直安静听话的小朋友忽然出声,打断贺云帆纷乱的恼人思绪,只得偏头看他,眼前映入一张不忿的扬着下巴的小脸儿,一点儿没有刚闹完绝食的面黄肌瘦相,是印象中亦俏亦嗔的标致模样。
贺云帆微顿,想说不太行,他准备从后门偷溜去见客户了。
但这是订婚第一天,他的订婚对象年纪又小,又不招家里人待见,从一哭二闹三绝食的路数来看脑子也不算灵光,稍微对他耐心一点全当是贺云帆给自己积福报了。
于是在灼灼恳切的目光中,贺云帆轻轻点点头,任由比自己小七岁的落魄少爷,将他带到喧嚣中无人光临的泳池边。
他们没有牵手,贺云帆却觉得许悠年有点离自己太近了,两件法兰绒扎实的表面相碰带来的摩擦感难免强烈,但贺云帆又开始犯难,拒绝一个对自己别有所图的成年人非常容易,但许悠年明显不在此范围之内。
“不知道你爱不爱吃,但去谈生意总不能饿着肚子......”
走到无人的岸边沙发,许悠年站住脚,神秘兮兮地从腰间口袋里拿出来一小包鼓囊囊的白色纸巾,里面赫然包着一块不甜不腻的山药酥饼,是他方才从主厨烤盘里拿出来最新鲜热乎的一块。
小朋友背对着巨大的无边泳池面对着他,贺云帆与许悠年站的距离不到一米,许悠年伸过来朝上的掌心离他只有几十公分,贺云帆的思绪从该不该接过来点心,蜿蜒地转变到——他轻轻浅浅的说话声很好听,习惯性的娇憨笑容也很好看......
犹豫着,手心便被温热的重量填满,原来许悠年根本不在乎自己是拒绝还是接受。
“喏,你拿着嘛。”
他又靠近了一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望着男人满是期待,带着波浪号的尾音像是在嗔怪地撒娇,见贺云帆并没将那一团窘迫的点心塞回来,许悠年满意地挑起嘴角笑,
“别这么看我,我马上就走,现在就走啦,不会看着你吃东西要你尴尬的。”
说着他就真的头也没回地往宴会厅方向去了,左手拉着右手手腕交叠在尾骨后,背影上看去像是融进春日里的轻快。
贺云帆望着古灵精怪的小人儿不明所以,被莫名其妙地安排一通,他竟没有半分不痛快的感觉,反而是空荡荡的胃已经开始反酸,识时务的人当然明白这块山药糕来得多及时。
“许悠年。”
唇边指间还有些糕点醇香的气味残留,软糯温补的滋味已经被贺云帆全部安顿进胃里,在去往工作地点的车上,他不自觉地,念叨出了订婚对象的名字。
会很快再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