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朋友说话。
“我们现在可不可以回去呢?”她对同她一起来的朋友说。
她的朋友并没有听见她说话,她在认真看着赛场里的选手。
李刚走到她面前,殷勤地伸出一只手来。
“如果你有点害怕,我现在可以带你回去?”李刚说着,但是凤霞正在注意不远处的一个人说话,没有注意到李刚刚才的话。
“听说,摔伤了,”一个观众说,“真是太危险了,那位还好一点。伤的不是很重,只是车子废了。”
凤霞没有回答李刚的话,她举起望远镜,朝小东的地方看,但是距离太远,她什么也看不见,那边又聚集了很多的人。她放下望远镜,正要走,一个走过来的人忽然间说了什么,凤霞探着身子去听,听他说些什么。
“你现在走吗,我可以陪你走?”李刚碰了一下她的衣服说。
“不,我还有点事,你可以先回去,先不要管我。”
刚才的那个人说,三号选手没有受伤,只是车子废了。
凤霞一听见这消息,立刻坐下来。她用纸巾擦着脸,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她拿起手中的瓶子喝了一口水,让自己有时间平静下来。之后,挽着李刚的胳膊出了赛场。
今天,红红没有去上班,在家不停地做着菜。她知道再这样生活下去,除了谎言和欺骗之外,不会有人任何结果,只能继续折磨下去。也许他生性冷漠,他在这种冰窟里生活的如沐春风,逍遥自在;但是她不行,她感觉再这样生活下去,她会死掉的。
“我要冲破这种束缚我幸福的网,追求属于我的幸福,该怎样就怎样吧!无论结果如何总比这样好!”她自言自语道,“我是多么的不幸哪!我怎么遇见了他?”
“我要冲破这张网,冲破这张网!”她忍住眼泪,忽然大声叫起来。她冷静下来之后感觉自己其实无力冲破这张网,无力摆脱这样的处境,但她必须努力,就在今天。
她从餐厅走进厨房,没有做什么,却倚在厨房的门上哭了起来,她呜咽着,浑身一阵阵抽搐,哭的像个孩子。她知道这里所有的一切从此再不属于她了,她的工作;她的家庭;以及这里的全部。以前看起来这些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啊,现在对于她,确实如此的珍贵,如此的具有意义。
她甚至无力做一个用抛弃丈夫和儿子换取自由的女人,她现在觉得无论自己怎样努力,都不能使自己镇定。以后儿子大了如何看待自己的母亲。但情况就是这样的,实在太可怕了,她简直不敢去想结局会怎么样。于是她呜呜地哭个不停,好像一个无辜受到惩罚的孩子。
听见国庆的开门声,红红清醒过来。他转过脸去,假装去擦洗厨具。
“今天做了这么多菜?”国庆破天荒地竟然今天先开口说话了。
“是的,”红红说着“你换上衣服过来吃饭吧?”
“今天一定要说出来,”她想,“我做的决定绝不可能改变,这种状况我一定要改变,我一定要先开口说。”
她害怕此时的这种感觉,她怕她呆会就说不出来了。为了摆脱自己的思绪就抓住自己最想说的话去说。
等他坐在桌前,她凝视着他那双朦胧的眼睛,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他那双眼睛后面到底藏着什么。他们的视线对视了一下,这是他们第一次对视,但是仅几秒钟光景,红红赶忙垂下眼帘,国庆已经发现了红红面部表情的不自然。
“跟我在一起生活你累吗?”红红说着,“我们离婚吧!”
当他清楚地意识到她在说些什么,她要做些什么的时候时,她的恐惧和痛苦传染给了他,他的心里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迷惘。
现在,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马上就要结束了。他最希望的是,他们之间像以前那样遇到麻烦事彼此都不再谈下去。他知道这件事简直太可怕了,他希望她今天说的只是气话,不是真的,但此刻她脸上那种严肃而坚定的神色,却说明她今天说的是真的。
“也许我哪里真的做错了,”他说,“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你没有错,你的很多方式也许别人喜欢,”她不顾一切地瞧了一眼他那冷冰冰的脸,低声说,“没有机会了……”
国庆一句话不说,转身去了厨房。她仰靠在椅子后背上,双手掩住脸,放声哭了出来。他再次来到桌前,拎来了一瓶白酒,机械地拿起酒杯,但是他的双手不停地发抖。酒杯还没有对住酒瓶口,酒瓶里的酒已经倒出了一大半。他一滴没喝便把酒杯放回了桌子。
“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他的声音哆嗦起来,这声音很奇怪,听起来让人感觉到难受。他踉踉跄跄地走出了餐厅,把红红留在原地。
近来的很多事情一直让自己很烦心。首先妻子不顾忌所有人的面子,不守妇道——他早就告诉过她,他可以不管她,但很多事情不要让他知道。她把情人领到家里来,这使他大为生气,心里很久不能静下去。她既然不遵守他的要求,他就要惩罚她,提出离婚,把她赶出去。他知道这样做很困难,首先这套房子还是老岳家的,自己也是他一手提上去的,岳父对自己确实不薄。不过他既然这样想了,就非做不可。这是摆脱困境的最好办法。其次在医院他作为主治大夫,发生了失误,给病人带来很大的损失,这一点他是要负责任的,有可能主任的位子也保不住。真是祸不单行,弄得他心情十分烦躁。
他通夜没有合眼,他的愤怒与时剧增,到天亮达到顶点。他匆匆洗漱了一下,唯恐由于自己外表得不自信而失去谈判所需要的力量,在很多事情没出现以前,家里的事一直是她说了算。即使在事后,如果他能遵守约定,不把情人带到家里来,他也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他一听见她起床,就走进她的房里。凤鸣妻深知丈夫的为人,但看到他走进卧室的那副样子,也大吃了一惊,深知自己做得太过火了。他皱起眉头,眼睛阴郁地盯着前方,嘴巴坚决而痛苦地紧闭着。在他走路的节奏里,在他的举动上,在他的眼神里,妻子发现一种他身上从未有过的坚决和果断的神气。他走进卧室,不同她打招呼,甚至连看也没看她一眼,一直走到她的化妆桌前,拿起钥匙打开抽屉。
“您要做什么,”她叫起来。
“我想知道那两个野男人是不是你小学同学,你相册呢?”他吼着。
“不在这里,”她护着抽屉嚷着,不许他打开。从她的举动中,他知道她脑子里有鬼,粗暴地把她推开,迅速地把她所有的相夹都了拿出来。他今天进来拿相夹不是目的,他就是想激怒她,对她提出离婚的要求。
“坐下,我同你谈谈!”他说着,把相册夹在腋下,一只手猛地把她推到床上。
她又吃惊又胆怯,只是默默地望着他。
“我曾经很委婉地告诉你,你的很多事我可以不管,你不要让我知道,尤其是当着外人的时候。”
“我……”
她停住了,找不出任何说下去的理由。
“我已经无力追究一个出轨女人出轨的原因了。”
“我要提出……,”她涨红了脸说。他粗暴的态度激怒了她,使她增添了勇气,“你看你哪点像个男人,除了事业上小有成就,你看你哪点配得上我,”她说着。
一提起事业,他忽然又想起了那个误诊的病人,她的话真是火上浇油。“我长得再不是男人,我花钱娶一个妓女还是可以的,而且这个妓女不会说我不是个男人。”
“你本性这么残忍,我以前竟不知道。”
“自结婚以后我就从没让你上过班,我给你充分的自由,到头来我只是你的一块遮羞布。你做事从不顾全别人的面子,难道这叫残忍吗?”
“我即使不上班,也没花你的钱,不想过就算,也用不着你这样侮辱我!”她怒不可遏,大声嚷着,她站起来收拾衣服想走。
“你给我回来!”他吼起来,比平时好像换了一个人,接着用粗大的手抓住她的肩膀一把扔到床上,然后使劲捏着她的手腕,我告诉你,“我们的事情没解决之前你绝不可以离开这里!”
她躺在床上无力地低下头,她忽然间觉得丈夫的话都是对的,只低声说,“自从被你知道以后,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苦吗?”
“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他继续怒气冲冲地说,“为什么要让我跟着你一起痛苦。你既然不尊重我,不顾全我的面子,我就要采取措施来结束这样的局面。”
“如何?”她说着眼泪夺眶而出。
“如何?你还好意思哭,你有什么资格哭,你知道该哭的人是谁吗?”他说着,“我会在单位公布我离婚的原因。”
“你不能这样!”她叫着,“我不想伤害我父母。”
“如何!你知道被伤的滋味了吧!当你去伤别人的时候,你有没有考虑到别人的感受!考虑过深爱着你的、你丈夫的痛苦,你几乎毁了他一生……”
她垂下头不作声,他也沉默了一阵。
她对他瞧了一眼,“我结婚这么多年,他对我第一次发火,”她想着,“他发火的时候,发火的表情竟然这么有魅力。我忽然发现这次我是真的爱上他了。”
“为了他我愿意改变,”她想着,“希望他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进来是为了告诉你,明天我要到律师事务所去,你将通过我请的代理律师知道我的决定,”他说着,“孩子我会暂送到老家去。”
“不!千万不要!”她哭着看着他说,“以后这种情况不会有的,没有了你们我会死的!”
“因为你的行为会把孩子带坏,我必须把她带走,再见!”
他说完就走。她一把抓住他的手。
凤鸣脸涨得哆嗦着,挣脱她的手,一言不发地走出屋子。
这个积压在她心头一年多的秘密,终于被揭露出来了。她脸色苍白,下颚打颤,她跪在地上,告诉自己要镇静,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自己镇静,如何才能使自己镇静。
“阿鸣,阿鸣!”小娇颤声说着。“看在孩子的份上!……”
不过,她说的越凄惨,他那原来羞愧难当、低垂的头就抬得越高。她全身弯曲,从卧室的地板上爬到客厅里,爬到他的脚边。要不是他用脚挡了她一下,她准会跌倒在地板上。
“阿鸣!饶恕我吧!”她呜咽着说,把他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口上。
她觉得自己罪孽深重,除了虔心道歉、请求饶恕,没有其他办法。她此刻知道他是她的丈夫,他是最爱她的人,要是想好好的生活下去,她需要向他道歉。她望着他,她已经深深地感到了他的屈辱,他坐在那里,一句话不说。她感觉自己好像是一名凶手,面对着一具被她夺去生命的尸体,这失去的灵魂就是利用了他对她的信任,而对他造成的伤害。一想到这里,她感到自己又羞愧又难当,她对自己又恨又憎。她这种精神上一丝不挂的羞愧感,也传染给了他。然而,不管凶手面对着尸体是多么的魂飞胆破、虔心向佛,她依然需要把尸体肢解成碎片,一点一点享用。
她在他的脸上和脖子上吻个不停,她抓住他的手一动不动。他掉下了眼泪。“是的,这些亲吻是用莫大的羞辱换来的,”她想着,拉起他的一只手吻了吻。她跪下来,想看看他的脸,可是他把脸藏起来了,一句话也不说。最后,她好容易控制住自己,把他的手推开,站起来。她的身体的语言还是那样让人浮想联翩,但却更加逗人爱恋。
“一切都完了,”她说,“你若不肯原谅我,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原谅?”她的恐惧也传染给了他,“做事之前,你要是想到这两个词就好了?”
她霍地转过身子,摆脱他的手。
“不要再说了,”她重复着,脸上露出使他惊奇的冰冷的绝望的神情,“以后,以后再说,等我平静点再说。”
她对自己说:“不,现在我不能思考这个问题,等我平静一点再说,”可是她的心情始终没有平静过。每当她想到,她做了什么,她将会怎样,她应该怎么办,恐惧就会袭上心头,她连忙把这些思想驱除掉。
即使是在梦里,她也无法控制她的思想,她的处境就丑态毕露地呈现在她眼前。有一个梦几乎夜夜缠绕着她,那就是大维要杀她的时候,被凤鸣救了。她每夜都满头大汗,这种梦好像恶魔一样折磨着她,每次都把她惊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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