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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南宫琉璃转过身,走到他身旁时,她的瞳眸如大雪弥漫,万物无息。她依旧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南宫琉璃。
楚幽暗自失笑,她是谁?她是南宫琉璃。伤感与寂寞,永远都不适合用在她的身上。
在大夫上药之际,南宫琉璃忍不住细细查看。他的手臂上和腿上有些刮伤和蹭伤的细细伤口,并无重伤,应该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吃过一些米粥后,楚幽便坚持要去看望冷非。南宫琉璃不愿拂逆他的心意,便随了他一起去。
冷非依然陷入了沉沉的沉睡之中,大夫解释说,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陷入了沉睡。那一场厮杀用尽了他所有的力量,他实在是太累了。
楚幽只得先回去,并与小刀约好,明日再来看望冷非。
回到南宫家,回到自己的卧房,楚幽心生一种久违的思念,像是终于回到了家的感觉。他有瞬间的愕然,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竟已经将这里当作了自己的家了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当他的头挨着枕头的时候,所有的担忧害怕,他都抛置了脑后。他,安心入睡。
夜色,漆黑如墨。
琉璃轻轻地推开了楚幽卧室的门。
琉璃看着他精致的脸庞歪在枕头里,额头在月光下带着珍珠一样细腻的光泽,手情不自禁地摸上去,长久地注视着他长长的、不停抖动的眼睫。她慢慢地靠近他,隔着一两寸的距离,细细凝视。即使,楚幽正躺在他的床上,她也怕他只是一个梦。
月光如水,透过落地的玻璃窗,洒满一室银白,洒在床头栀子花如玉的花瓣上,也洒在安然入睡的他那如玉般的脸颊上。
此时的琉璃不知道,在不久后一个同样月色如水的夜晚,楚幽也这样整夜坐在她的床畔,整夜凝视着她,心中有着失而复得的难以置信的欢喜。
琉璃坐在他的床畔,细细凝视着他,不觉一晚。
晨光初露时分,她悄悄地离开了他的卧房。
早餐时,南宫琉璃只筷未动,只是看着他。薄薄的晨曦,镀在他细瓷般洁白的肌肤上,泛着晶莹的光泽。只是这样看着他,心中注入了淡淡的欢喜,却如这明媚的阳光,丝丝缕缕,如缕不绝。
早餐后,楚幽淡淡道:“我想去医院看望冷非。”
琉璃本想说,他也应该在家里好好休息,只是此时此刻,却不忍拒绝他任何的要求,于是道:“我和你一起去。”
医院里,冷非躺在病床上,仍见虚弱,却已经清醒过来。
小刀正在给他喂米粥。
棱角分明的脸孔,因为虚弱和晨光,竟显得意外的柔和。
看见楚幽,他本已坚硬如石的心,竟不由得柔软。
他从小到大接受的训练就是——他的存在,只是为了保护他的主子。第一次被人保护,是楚幽。
心中漾起一种奇怪的、从未曾有过的感觉。
酸涩?温柔?感动?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心中百味杂陈,涌到口中,竟是简单的一句:“楚少,谢谢你。”
楚幽摇头,唇角泛起一抹温柔笑意:“是我应该谢谢你。”
冷非瞬间屏息,来到南宫家这么久,这是楚幽第一次露出笑容。
楚幽的笑容,竟是如此美丽,万物为之失色。
楚幽的心里真的感激他,从小到大,除了母亲,冷非是对他最好的人。不管他是听命于南宫琉璃,或是为了别的什么,楚幽只知道,他的父亲甚至为了偿还赌债,都可以将他卖与别人,而冷非为了救他,却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
世界,仿佛在楚幽露出笑容的瞬间,静止下来。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空气里传来南宫琉璃的声音:“冷非,这些年你和小刀,聚少离多。小刀就暂且划到你那里吧,和你一起照顾楚幽。”
小刀冷静的眸光里,绽放一丝喜色。回首望向大哥,冷非的眼中满是宠溺的神色。
这个夏日的清晨,让每个人的心,都忍不住软软的。
南宫琉璃接到父亲的电话回到家里,只见凤九天与凤邪父子正坐在会客厅里。凤九天故作一派斯文的面孔之上,是掩饰不住的隐隐怒气。凤邪则一副似笑非笑的欠揍表情,伸长了修长的双腿,百无聊赖地坐在凤九天的下首。
“九爷。”南宫琉璃以晚辈之礼唤了一声,也在父亲的下首坐下,与凤邪面对面。
南宫少钦缓缓地转动着手中的佛珠,缓缓地启口:“琉璃,我听九爷说,你放言出去,要杀至金沙帮一人不留,是真的吗?”
“我是说过,有什么问题吗?”南宫琉璃神色漠然道,“一个小小的二三流帮派,竟连我的人也敢动,我不过是杀一儆百而已。”
凤九天森然道:“金沙帮人员流失近半,八小姐也算是报了仇了,我希望八小姐可以就此罢手。”
南宫琉璃问道:“真是奇怪了,我杀的又不是洪帮的人,何劳九爷前来兴师问罪?”
凤九天傲然道:“金沙帮说是与我洪帮联盟,其实就是我洪帮的附属帮派。就算是马天龙做事不长眼,动了你的人,你杀金沙帮的人也近半,不如就看在我凤某的薄面上,这件事就此揭过。”
南宫琉璃略似嘲讽地问道:“九爷,如果有人背后捅你一刀,捅过后再对你说声对不起,你就不会介意了吗?”
凤九天目光顿现阴鸷,平日里他并不会如此的情绪化。但是,当他听马天龙说,南宫琉璃说即使自己站在她的面前,她也不会放在眼里以后,心中隐隐的怒火,便难以抑制。他冷冷道:“八小姐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这个面子不能卖给凤某了,是吗?”
南宫琉璃不为所动道:“身为上位者,最怕的就是朝令夕改,否则,在帮众心目中还有何威信可言?这点,我想凤九爷不会不懂吧?况且,如果今天这个人说他是您凤九爷的朋友,那个人说他是您凤九爷的亲戚,那我们青帮岂不是可以任人骑在脖子上欺辱?那我又以何服众?那又有谁肯再入我青帮?”
凤九天在南宫琉璃这里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转而望向南宫少钦问道:“那南宫帮主,你的意思呢?”
南宫少钦淡淡一笑道:“九爷,小女十八岁生辰那日,我已经当众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再插手青帮事务,所有事情皆由小女打理。”
“哼!”凤九天怒然起身道,“那我们之间还有何可谈?”
南宫琉璃起身相送:“九爷,慢走。”
经过南宫琉璃的身边,风邪低声一句:“男人婆。”
南宫琉璃眉峰轻轻一扬:“总是强过你这个长了一双桃花眼的娘娘腔。”
风邪嘴角噙着一抹邪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