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住,望向他的目光里有几分探究的意味,“不该你打听的事,就不要多问,免得有事波及到你的身上。”
楚正嗫嚅道:“我只是担心八小姐不再关心你,才会多嘴一问。”
楚幽的心不觉冷了几分,感到了几分疲倦,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放心,你的事情我会搁在心上。即使南宫琉璃要将我赶出南宫家,我也会在这之前,解决了你的事情。而你,最好不要再节外生枝。”
楚正陪着笑脸道:“幽儿,你放心,八小姐不会将你赶出去的。你现如今住的这间屋子,南宫家的老人都晓得,这是八小姐的藏宝室。”
“藏宝室?”楚幽愕然。楚家虽已落魄,但当年也是一方的书香门第,楚幽对那些前朝的古董也颇有几分见识。他知道,他屋子里的摆设用品,无一不是精挑细选前朝古器和当代名品。
“是啊,”楚正应道,“八小姐这人不喜胭脂水粉,珍珠玛瑙,偏偏喜欢这些男子气的东西,碰到了喜欢的东西,就会搁置在这间屋子里。这间屋子,也只有八小姐的奶娘和两个贴身的丫头才可以进来打扫。换而言之就是,八小姐的宝贝,十之八九都在这里了,而八小姐却让你住进了这里。想想看,你在八小姐的心里的分量,那是只有比你想象中多得多啊。”
楚幽一时间思绪纷沓,精神又不好,便没了说话的兴致:“南宫琉璃的心思深沉,你不要乱猜,传了出去,若是被南宫琉璃听到,肯定是不高兴。你先回去吧,没事的时候就呆在屋子里,不要乱打听事情。”
他知道南宫琉璃吩咐他不许出现在楚幽的面前,肯定是楚幽的意思。如今楚幽愿意见他,肯定是心里的怒气已经消了很多。
楚正已经达到了此次前来的目的,便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楚正瞧了瞧四下无人,悄悄拨通了一个电话:“是,她已经连续几天不在家里,听说一直住在码头。”
放下电话后,楚正又敲了敲四周,没有看见一个人,这时他的身影方消失在夜色里。
楚幽思绪不宁,心绪不平,躺在床上反反复复,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半梦半醒地合上眼睛。
朦胧之间,楚幽蓦然惊醒。
南宫琉璃背光而坐在如水的月色里。
楚幽慢慢地坐起了身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回不来吗?”
许是夜色的蛊惑,南宫琉璃竟没了那股子高高在上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她的声音里,透着月光般浅淡的温柔:“冷非告诉我你发烧了。”
夜色中,她的眸光灼灼,楚幽竟不敢直视。他低垂下了头,几缕发丝漂浮在光洁如玉的额际:“已经退烧了。”
“冷非对我说了,只是不亲自瞧瞧你,我终是放心不下。”
南宫琉璃一语既终,忽觉无言。只是,不是尴尬的沉默,而是在这个寂静的夜色里,所有的语言,都成了一种多余。夜色柔软,她察觉到楚幽的心仿佛也放下了所有的防备和抵触,两人之间,不曾如此靠近过。
一个细小的光点,不起眼地出现在玻璃窗上,而南宫琉璃几乎不需要思考,一种本能的反应令她翻身而上,转瞬之间,她抱着楚幽滚落在床下,藏匿在了床底下。
与此同时将,寂静的夜里,传来了一声枪响和玻璃碎裂、纷沓落地的清脆声响,以及在门外响起的冷非的声音:“八小姐,楚少,你们都还好吗?”
南宫琉璃冷声答:“我们没事。”
冷非随即沉寂。
黑暗中,南宫琉璃就在他的怀中,楚幽目不能视,看不清楚她的样子,嗅觉却变得异常敏感。鼻端处,传来她身上冰雪般的冷意。
窗外的庭院里,此时蓦然灯光大亮,人声鼎沸。不知过了多久,冷非的声音在门外再度响起:“八小姐,楚少,没事了。”
“你们进来。”南宫琉璃沉声道。
冷非一行人打开了屋子里的灯,楚幽这是方才发现南宫琉璃的脸色灰白,他有几分慌张地扶起她:“你怎么了?”
听见楚幽异于平日的慌张声音,冷非一行人迅速来到了南宫琉璃的身边。
南宫琉璃望着楚幽,冰冷的眸光深处,泛起了淡淡的安慰笑意:“我没事,受了一点小伤而已。”
安慰过楚幽以后,方转首吩咐道:“凌风,送我去医院。冷非,你留下照顾楚幽。记住,要多加派一些人手。还有,不要让我父亲知道这件事,一定要瞒着他……”
楚幽轻声却异常清晰地说道:“我也要去医院。”
南宫琉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有几分疲倦地闭上了眼睛。楚幽和她相处时间已久,知道这便算是默许了他。
在前去的路上,凌风已经先给宋凡打了一个电话。车子一路疾驶,风驰电掣地赶到医院时,宋凡已经到了。没有半分耽搁,他将南宫琉璃送进了急救室。宋凡医生算是南宫家的御用医生了,他望着急救室外黑压压的一群人,竟无瞧见一个南宫家的人,不由地问道:“琉璃背部中弹,伤及了肺部,需要立即做手术,必须有家属签署的手术同意书。怎么?南宫家一个人都没有来吗?”
众人愕然四望,最后目光都落在了楚幽的身上。楚幽这才发现,黑压压的一群人,竟无一人是南宫琉璃的亲人。
冷非说道:“楚少,你签字吧,八小姐的伤势不能再拖延了。”
“好,我签。”楚幽清浅如水的心底,流泻过丝丝缕缕的些许心疼。签过字后,他又问冷非,“她不让告诉南宫老爷,那可以告知二少爷吗?”
总不能等到她醒来时,身边竟无一个亲人。
冷非和凌风相视互望一眼,沉吟片刻,凌风道:“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免得凤九天又趁机作乱。二少爷那里,我亲自去一趟吧。”
寂静的夜色里,医院里白得有些过分的长廊里,站满了青帮的人。楚幽却觉得夜色如此凄清,如此漫长。
南宫琰到时,形容匆促憔悴,眉峰紧蹙,难掩担忧。他一眼就看见了独自坐在长椅上的楚幽,眼神孤单,却又是如此的倔强。许是在来的路上,南宫琰已经听凌风详细地说过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因此一到医院,先是安排了一些别人无法做主的事情。
他沉声传出一条一条的命令。
南宫琰最后吩咐冷非和凌风道:“冷非,我要你留在医院保护琉璃和楚幽的安全,多调派一些人手,不许任何人陌生人靠近。”
“琉璃受伤的事,不可以再隐瞒我父亲。而且那批军火也就是这一两天就到了,这件事必须让我父亲出面。凌风,你立刻回去将这一切都告诉我父亲,请他去码头处理一切事务。然后你立刻回医院,和冷非一起负责医院里的所有事情。不管是琉璃,还是码头上,都不能够再出一点差错。”
交代完了所有的事情,南宫琰在楚幽的身边坐下,递给他一杯热牛奶:“你先和冷非一起回去吧,手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做完。”
“我想等到她醒来。”楚幽望向他,眼神清澈而隐忍,通透而倔强。
“也好,随你。”南宫琰也不再勉强他,只道,“多少吃点东西,别是琉璃醒过来了,你却病倒了。如果是这样的话,琉璃那丫头肯定和我没完。”
楚幽想对他笑一笑,免他担心,却没有笑出来。
四周,最终归于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