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剧烈的电话铃响,将我从深沉的睡梦中惊醒。我朦朦胧胧摸索到了压在身下的手机,抓起来凑到眼前看了看。屏幕上的亮光,显示来电人是程小乙。
我清了清嗓子,“喂,小乙,你怎么了?”
“许亦真,抱歉吵醒你。我想告诉你,周末我不能过来了。不好意思,我这边出了点事。”
“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了?”我惊坐了起来,睡意一下子不翼而飞。
“我没事,你别担心。我以后再跟你说。还有,我最近可能要出国一趟。”
“去进修吗?不是什么坏事吧?你别吓我。”我莫名感到有些害怕。他的语调很奇怪,像是一张绷紧的弓。
“许亦真,你电子信箱是不是还是从前那个?我们先email联系一段时间。我之后再告诉你我新手机号码。”
我跟程小乙确认是。接着他告诉我,他已经帮我跟他的律师同学说好了,我随时可以去找对方。他会把那人的联系方式通过邮件发给我。
“许亦真,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许航。等我回来,我要看到你们一切都好好的。”
程小乙这种交代一切的架势,让我彻底紧张了起来。我反复问他,他是否安全,有没有任何麻烦,他都斩钉截铁地说没有。我又问他出国做什么,他说没事,就是出去散散心。问去多久,他说半个月左右。再问什么,他又不说了。我也没他办法,只好作罢。于是我让他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发信,他答应了。
等挂了电话,我才想起来,我一时情急,忘记了问程小乙他要去哪个国家。可等我再拨过去,他已经关机了。
我坐在那里,握着手机的外壳,不知今夕何夕。屏幕显示时间是凌晨四点多,我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有点蒙蒙亮。忽然我心里一动,翻起了手机通话记录。
在程小乙打电话来之前,最近的一条通话是我妈妈打给我的,昨天下午她确认由我接许航。
然后,我看见有一条未读短信。我颤抖着手指,点了进去。
“许亦真,你好。谢谢你发来的两条短信,我都收到了。你将会是我一生珍视的朋友。祝你工作顺利,家庭幸福,一切都好。陆致成。”
这条消息,发于凌晨十二点半。
我觉得头有些疼,终于,我忆起了昨夜的梦境。在梦里,陆致成给我打电话,他嘲讽我,应该来一场群英会。正在我万分恼怒,在屋里如困兽般走来走去之际,他又在电话那头对我说,他那么说,是因为他因爱生妒。
于是我欣喜若狂,在房间里快乐地转着圈。我在电脑上敲下充满幸福之情的邮件,发送给了凌云。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晚临睡之前,我心心念念期盼着陆致成能否给我一个回音,握着手机睡着的。于是,我便梦见他打电话来,亲口告诉我,他爱我,爱得嫉妒起在我身边出现的所有看似与我有密切关系的成年男人。
梦境是那么清晰,那么逼真,那么让人心旌摇曳。唯一不对的是,它是梦境。梦境中的陆致成,按照我的意愿,变得那么具有侵袭性。他会冲口而出说他爱我,可惜,只在梦里。在现实里,他祝福我“工作顺利,家庭幸福,一切都好”。
“你将会是我一生珍视的朋友。”
可是,我何德何能?我们不过是同事两年,我几乎不了解他的内心世界,谈什么“一生珍视”的朋友。即便我有能力做你一生都珍视的朋友,我也不想啊。我不想做你的朋友,你知道吗?
我呆呆地坐在了电脑前,163信箱里,我写过的那些话,自然是杳无踪迹。那句梦里写下的话,“他说他爱我。其实他不明白,他无需去妒忌任何人。我好开心”。竟然在梦里,我也能写得出这样有逻辑的情话,我确实应该觉得开心的,不是吗。
陆致成,他说他爱我。他真的爱我呢。原来他也是爱我的,和我一样啊,我也在爱着他。在梦里,我反反复复地确认着这一点,为自己感到庆幸。那是一种多么甜蜜而幸福的感觉啊,那么让人沉醉。
可惜,那是一场梦。
又想哭了吗?没有。那倒没有。
我可以因为担忧与许航分离而哭泣,因为惧怕陆致成看低我的人格而哭泣,但是,我没有理由因为他只是想与我做朋友,而不是象我希望的那样,对我怀有特殊的情感而哭泣。他是一个独立的,自由的人。他有权力去寻找他真正爱的人,无论是不是我,我都应该祝福他的选择。
何况,他如我所愿,并没有看低我欺骗母亲、引来章洋一家如此奔波受骗的言行,还愿意将我看作珍视的朋友,已经很好很好了,不是吗?
珍视的朋友,不是一般的朋友。我的眼光,落在了那三个字上,感到一些安慰。
我打开了阳光海岸项目计划书,修改起我和叶蓉蓉拟出的幻灯片。
在我的记忆里,时间有时候会变得模糊,如果两头的事件发生得太让人记忆犹新,那么中间没有发生太多事的日子,便变得有些印记不清。
我记得后来的几天工作上很忙,除了那份计划书,又开始了两个很大的项目,整天开会。会议上我专心做我要做的事,常常运笔如飞,并不关注其他。我的心情冷静,态度冷静,如同机器一般的冷静。
我记得,陆致成与章洋都很忙。章洋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在陆致成办公室的侧对面。他们分别主持起不同的项目,渐渐不在一起开会。我倒是参与了所有的会议。
陆致成对我的态度,如我所愿地回到了平时一贯的样子。礼貌,亲切,说话时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柔和。反倒是我自己,有时候似乎太过冷淡了一点。他仍然是一如既往,无所改变。
到了周五中午,我给章洋发了一条短信,说我打算周六早晨带许航去陆致成家(应该说是他自己家房子的所在地)拜见他的父母。我想速战速决,不希望整个周末都想着这件事。另外,我希望陆致成也少受一些打扰。周五中午就告诉章洋,陆致成应该也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可以避开我们。
得到章洋的肯定回复之后,我又给陆致成发了信息。
“您好,告诉你一下。我带许航明早到你的房子处见章洋父母。麻烦你,谢谢了。许亦真。”
他很快回复到,“知道了,早点来。二老一直在盼着你们。”
我的心里,涌起一阵特别的情绪。看来章洋的父母,可能是真心的喜欢上许航了。是啊,如果是我,一想到这么可爱的小人儿,差点就成了自己的亲孙子,血浓于水的人,怎能不遗憾?我应该珍惜两位老人的好意。
于是那天下班后,我便让我妈妈去接许航,自己去了一趟超市。我知道我买任何东西恐怕他们都看不上眼,但我还是要尽量做到情到礼周。于是我买了奶粉、钙片等。想了想,可能礼太轻了,又咬牙买了两盒西洋参。结完账出来,我想起来我应该给妈妈也买些,于是又回去一式同样买了一份。
大包小包拎回家,我妈妈吓了一跳,问我是不是哪里打劫回来了。听我说第二天准备带许航去见章洋父母,她气哼哼地回房了。最后出来对我说,她从来不吃这些玩意儿,让我全拎到章家去。
“给那两个养出这么个不是玩意的畜生的老的吃,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这是妈妈的原话。
她这么说章洋和他父母,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我知道我妈妈仍然坚信章洋骗了我,姐姐说的是真的。果然,她又嘱咐了我一遍,要我把鉴定报告书亲手拿到过目,再到医院找人确认。
我答应了,但我不准备这么做。我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件事上章洋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如果他不愿意拿亲子报告出来给我过目,那就当作许航不是他的孩子就是了,我正好乐得如此。虽然我这么想有些自私,没有完全为许航考虑。但是,即便真的是,章洋这么不情不愿,强求认来的关系,又有什么好果子吃呢?现在就看章洋父母的态度了。
如果他们客气、友好,带着遗憾的态度,那么章洋说的就是真的。那我就纵着许航好好地与两位老人乐上一天,双方留下美好的回忆。
如果他父母真的如同一般的祖父母那样,人性所致,真情流露,而章洋又不愿意在明面上承认他与许航的关系,那也很好。不摆到台面上,他们就没有法子将许航从我身边夺走。将来寒暑假让许航去北京看看自己的爷爷奶奶,多两位老人爱他,也是我求之不得的事。至于章洋的态度,whocares?他自己选择与自己的亲骨肉如此相处,那么他也会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最终咎由自取。
我拿定了主意,心情坦然,很快睡着了。
半夜起来去洗手间,发现门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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