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之音(狄洁)
楔子
间隔着狂舞的烈焰,他们的视线相撞了。
下一刻,他们那仍仿如少女般的祖祖母,自怀中取出了一粒,晶莹剔透的鲜红晶珠。
那晶珠冉冉升起,向着他们姐弟飘飞而来。意识到那可能是要交给他们的,宇飞身过去,接下了它。
“这是一块石英水晶。”行云大长老如是说着,“一定是天籁有话要对你们说。”
于是,姐弟俩将那晶珠捧至胸前,模拟着他们的祖祖母,那最后的声音,哼起了歌。
石英水晶——天然的录音器皿。歌声中,它再度冉冉而起,开始了与歌声的共鸣!
“追随”了祖祖母两百余年的,精纯无暇的晶珠,缓缓地施放起——
祖祖母大半生的记忆,渐驶入姐弟俩脑海……
序章惊梦
千舒云卷层层拨散
翱翔?漂泊?坠落?……无休无止,无头绪!
蓦地,无尽的黑暗,将一切覆盖……
……
……
……
……
……
……
我好像已经睡了很久了!为什么四周还是一片漆黑?我醒了吗?眼睛睁着吗?究竟是环境太黑,还是我的眼睛看不到?为什么?!我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鹰的形态。我为什么要变成这样?长这么大,我几乎从来没变成这样过。
谁能帮帮我,扶我站起来。帮我点一盏灯。我一定万分感激。
“麻药好像失效了,要不要再加一些?”
是谁!!是谁在说话?为什么要加麻药?加给我?不,我不要那东西。不要!!让我起来!别碰我!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深深的恐惧笼罩着我,我想逃,拼命的挣扎,可是,才刚蠕动了一下,身体便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一股甜腻且带着浓重腥味的液体,随之涌出喉咙。是血!我吓得不敢再动,可是,正渐渐复苏的意识却不准我逃避,一阵阵剧烈的疼痛惊涛骇浪般袭来,仿佛一把把尖刀在剜、刮着我的身体。
我终于睁开了双眼,看到了一群穿着隔离服的人。他们竟真的在用尖刀剜、割我的身体!!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不要,别碰我,放开我。
无尽的疼痛在折磨着我。麻药!这个词再度闯入我的脑海。是的,我现在需要它。给我加些麻药,求求你们。别再这样折磨我!!
“它醒了,还是补些麻药吧。”
“不必!这是最后一处断骨,马上就结束了。”
怎么这样!别这么残忍。
“它在抽搐了。”
“针灸、封穴。”
什么!!不——
一根根冰冷的钢针刺进我的颈椎,我的身体仿佛失去了动力,一点点力气也没了,连咬牙忍耐都不行,可那疼痛却丝毫未减。
救命!谁来救救我……等等!我想起来了,我受伤了。
断断续续的片段在脑海中闪烁,我看到有人逼我喝下了什么东西,然后,我被折断了双翼,从高高的云端坠下,下落的同时,我身上如同万箭穿心般的痛,随着疼痛的加剧,我渐渐变作了鹰的形态,后来……我来到了这里。这些人是在救我!
一定是上苍听到了我的哀求。我还会痛,意识已复清明,我得救了!
身体的疼痛正渐渐减少,我感觉到一股清凉缓缓淋到了我的伤口上,手术终于结束了。我无力的呆望着我的恩人,看着他慢慢退去隔离服。好一张清雅、俊朗的面孔。谢谢你!
他也看着我,边收起他的隔离服,边向后退去。
他要去哪儿?别走……等等,你为什么要跪下!我的恩人,你不必这样…… 慢着!他好像不是跪我。
他当然不是跪我,他甚至不知道我是谁。他是在恭迎那个人,那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正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的年青男子。
“完了?”他问。很清晰、浑厚的声音。
他站了起来,看着蜷缩在手术台上的我。我也看了他一眼,无意间撞上他的目光,瞬间,一股浓烈、沉重的气息,排山倒海般袭来,将我层层裹住。
他想“捕捉”我!不要。恩人,救我。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同时向我的恩人发出一声声尖唳的悲鸣,可他却看也不看我一眼,冰冷的面容没有丝毫的动摇。我得不到他的回应,却听到那个男人的笑声——
“呵呵……,它似乎想认你为主呢,辉夜。”
“属下并无此意。”
什么?不,别这样,你既然救了我,求求你救到底,别让我被人“捉去”。我不可以有主人的,不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有主人?我是……我是谁?
失忆的打击让我忘记了反抗,只那么一刹那而已,也就在那一刹那间,我感到一记沉闷的重击,狠狠地敲在了我的心脏上。并不很痛,却牵动了我的伤。一阵晕眩之后,我看见,原本洁白干净的手术台,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我知道,我被“捉住”了。身体再也无法反抗,任凭一股无形的引力将我拉向他。从那一刻起,我的身体、我的灵魂,都将成为他掌中的玩物。除非死亡降临我们中的一个,否则,我将终生不复自由。
不要。求求你,放过我。
我哀怨的看着他,低泣着乞求。我知道,只要他愿意,他还是可以放我自由的,但他显然不想这么做。我又听到他的声音——“好动听的声音啊!看来,我还真是捡到宝了呢。”我被勾起下颚,看到他对我笑了下,“美人儿,我真有点迫不急待的想看到你人形的样子了。”
竟然说我的声音好听!我知道,他是指我说人言时的声音。可我并没有发出人声啊!一定是他的意识与我相通了。才刚“捉到”我就能做到这样,他可真是个技艺高超的“猎人”。
我正如是想着,忽然,一丝丝肌肤的触感令我一惊,愕然惊觉,我身上的绒羽,竟已被剥去了大半!万分窘困下,我拼命的抖动翅膀,想用仅剩的一些羽毛遮掩自己。然而,所剩无几的绒羽根本不能为我遮羞,而我,每动一下,哪怕是极轻微的动作,都会令我的身体仿佛刀割一般的痛。
他一脸好笑的看着我,看我在他怀里滑稽的挣扎。那一脸温柔的笑容中,却暗含着几分嘲讽,甚至,有几分轻蔑。真是让人非常的不悦!
这时,有人端来了一个盒子。他伸手进去,扯出一块白布,随即皱眉道:“蠢货,拿白的作什么?没规矩。滚!”
那人无言的退了去,而他,好像故意要我难堪,偏将手指插到我翅膀下面,在没有绒羽遮掩的地方,抚摩我裸露的肌肤。
我无法兴起恼怒的情绪。此刻,就算他要我变回人形,当众凌辱我,我也无力,甚至无权反抗。我真是害怕极了,身体不自觉得颤抖着。尽管这样的颤抖牵动了我全身的伤口,引发阵阵巨痛,可那疼痛远远不能凌驾我的恐惧。
他似乎读懂了我的心思,故意挖苦地讥笑道:“放心,我的美人儿。就算我真的有意羞辱于你,也不可能连自己一起展览吧!即便你信我不过,难道连点自信也没了。你觉得,自己会被那种人渣收服吗?”
的确,他身上没有丝毫下流、污秽的邪气,不会是那种人。我的恐惧渐渐退去,可是,周围人们随着他的语气,附和起了一阵哄笑,笑得我简直无地自容。他这样的安慰,我实难领受,恼怒这个词,终于又被我从脑海深处,那早已零乱不堪的词典里翻了出来,谁知,竟又惹来他的挖苦。
“我的美人儿,我都还没怪你看轻我,你反到怪我将你给辱没了。”
他话音未落,又一阵哄笑响起。
为什么总是针对我!又羞又气,委曲、惶恐,一时间,我方寸大乱,彷徨无措间,几乎是本能的,我又向那个救我的恩人望去,然而,他竟然也在笑我!尽管他的笑容没有其它人那么放肆、夸张,却最最令我难过。
我哀怨的望着他,满心苦楚。
他终于看也到了我乞求的目光,迅速收敛了笑容。然,那一刹那是那么短暂,我那一丝丝欣慰的情绪还没来得急绕上心头,便转成了哀伤。
他害怕!他收敛笑容不是因为对我的怜惜,那僵硬的面容上显露的,是愕然的紧张和焦虑,甚至有些惶恐的神情。他害怕!怕我仍会对他用情,有所依恋。
我明白了。同一个主人,新宠、旧部,若我对他用情,难免惹主上迁怒于他。这也等于是告诉我,那个“主人”,根本就没打算要放过我。
我的心,渐渐痛了起来,就像有一台电机在我心脏中运作起来,一波波电流自心中涌出。一石激起千层浪,电流如同波浪般泛起涟漪,且一浪高过一浪。愈加强烈的痛楚,由心室流向四肢百骇,我无助而绝望的蜷作一团。
忽然,一只大手攥住了我的头颅。是他,那个刚刚成为我的主人的男人。他用拇指和食指一起,捏住了我的鼻孔。不得已,我只好开口呼吸,可才一开口,他便将一根圆圆的木棍卡在了我的喙中,令我无法将喙合拢。
他要干什么?!
不管他要作什么,恐惧已让我无法反抗。我一动也不敢动,任凭他摆弄。不会儿,一根纤细的铜管****了我的口里,一股清凉、苦涩的液体,流入了我的口中。那液体,含在口里凉凉的,咽下时,却觉得喉咙里火辣辣的痛。之前被逼服毒的记忆涌现出来,我又一次恐惧得颤抖起来,可是,被主人铁钳一般的手掌钳制着,我根本无力逃盾,只听他那带有嘲讽意味的话语再度灌入我的耳中:“别怕,美人儿。这是让你恢复人形的解药。”
解药?他知道我中了毒!而且,还知道如何解毒。 等等。我的绒羽都被剥光了,我若此时恢复人形……不要!!
终于,在我不知喝了多少那种冰凉、苦涩的液体之后,他放开了我。我迫不及待的甩掉喙上衔着的小木棍,本能的想把刚刚咽下的药水吐出来,却被他扼住喉咙。随即,我看到先前装着白色布匹的盒子又被端了来。
这次,他伸手进去,掏出的,是一块硕大的金黄色布匹。他细心地用那布匹将我包裹起来,我这才舒了一口气,可紧接着,一阵前所未有的巨痛袭来,我承受不住,倾倒在他怀中,一口鲜血,险些喷在他脸上,之后便眼前一黑,不醒人事了。
我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我吐血的那个时候,就已经恢复人形了。
我那主人,边帮我擦拭脸颊上的血迹,边啧啧赞叹:“可真是个美人儿啊!”说完,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又自嘲的笑道,“幸好是件黑色的。”
后来,他好像又把我交给了我那恩人。似乎是我在变身时,有一些伤口被撕裂了,又做了几处手术才回缓过来。
第一章原来……
当我再次醒来,已是三天后了。我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被浸在一汪清澈的泉水中。泉水很热,但还不至烫到人。这只有浴缸大小的泉眼竟还是一眼温泉呢!虽然水稍稍热了点,但人泡在里面却觉得很舒适。我慵懒地挥动四肢,想要舒展一下筋骨,哪知,身体竟像被扎满了尖刺一样,稍有挪动,便疼痛难忍,我不由得一阵哀号。
“呵呵呵……”
耳边忽然响起一阵朗朗的笑声,我惊讶的寻声望去,是他——那个“捕获”我的,“技艺高超的猎人”,我的主人。他就坐在离我约三尺远处的一方石几旁,披着一件,用银线绣了腾龙云海图案的,黑色真丝浴袍,悠闲的品着茶,一脸坏笑的看着我。
这么近的距离,那么清澈的泉水…… 我、…我身上……
竟然赤裸着身子,暴露在他面前!羞愧难当,我急于想遮掩自己,却找不到一件衣物,就连挪动身体背对他,我都办不到。想放出自己的绒羽,又想起我的绒羽早已所剩无几。怎么办!!!他一定又要笑我了。要是他借机纵欲……
我不敢再想下去,心重的,就像一颗铅球哽在胸膛里似的。
然而,他并没有笑我,反而皱着眉,不悦的叹息道:“迦楼族什么都好,就是自愈能力太差了。你这身伤,换了蛇族或豹族的人,早好了一大半了,你却才刚刚清醒而已,连走路都难。真是,简直连个凡人都不如。”说着,他起身向我走来,在泉边退下了浴袍,也下到了泉水中。
他越接近,我的恐惧越甚,心也越发慌乱。终于,在他抓住我的那一刻,我再也抑制不住,拼命的挣扎、吼叫——
“不!不要……别碰我……啊——!”
被我一番胡乱踢打,他不得已,只好出手,强行将我制住,却一时力道失宜,我的左手又骨折了。我吓得不敢再动,才发现他其实并无恶意。
此刻,我被他横置于膝上,他正小心的捧着我的左手,帮我接骨。从他的表情,我看得出,他并非有意伤我,但是,对于我对他的“忤逆”,他显然并不谅解。他训斥我的声音中,明显含着恼怒的声色——“我就那么可怕吗?!”
他帮我接好骨后,将我的左手按在泉边的一块平整的岩石上,用命令的语气对我低喝,“放着别动。”说完,他推开我,走到泉边,从一丛竹子中折了两根细小却很坚实的竹枝,又退回到泉边,蹲下来拿竹枝比对我的手臂。长短正好,只是无法绑定。
他思索了下,拔了我几根头发。动作粗鲁的很,明显带有惩罚的成分。我痛得大叫,他却看也不看我一眼,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我的头发又硬又韧,却又即不像金属丝那样可以拧在一起,也不像皮筋似的,越拉就会越紧,无论打什么结,不是马上弹开,就是松松散散,根本系不紧。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将竹枝的一端掐裂,把我的头发卡到了裂缝里,然后又将我的手放回石头上,对我说道:“可能不太结实,你别乱动。”说罢,他便又跳回泉水里。
一见他靠近,我本能的蜷缩起来,极力想避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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