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呼哨,游四喜拨马回城。
那带队的巴牙喇就很满意,虽说死了九人,但宋军亦有三人受伤,战场新丁能有如此战果已然不易,见了血,日后下手才不会手软脚软。话说回来,总比自己的手下干冒风险要强过许多,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打算。
……
午时过后,宋军大动,却是兵分两路,一路取东门,一路欲攻北门。
北城警铃大作,军兵器械就位,北城守将图鲁什亲临督战。有宋军慢慢逼近,当先是炮战,相隔一里便相互对射。金军炮虽一般,但居高临下,那宋军的野战炮也勉强在其打击范围之内,不曾吃亏。
几轮炮战之后,宋军两门野战炮被毁,可北门的城门也被轰碎,然而没鸟用,门洞早已被砖石堵死,那门不过是个摆设。图鲁什不禁有些自得,俺大金也是有炮的,看你宋军能如之奈何?
对面的宋将似是大怒,炮口高抬,就对着城头玩命轰击,两方你来我往,却是苦了守城的军兵。宋军步兵吊在炮阵之后,无有损伤,可守城之人却是只能在城头苦熬,蹲在墙根躲避,耳膜都在嗡嗡作响,有那倒霉的甚至被碎裂的砖石射杀。
此时游四喜七人已然在不知不觉间聚集在一起,缩在北城东线角楼之下躲避炮火。乱糟糟,军兵四处躲避的皆有之,也就没人注意。
曹满仓暗中掐了一下游四喜,那意思是你怎的还不动手,难道是怂了?游四喜轻轻摇头,示意时机未到。
俄尔,城下传来鼓点之声,这却是再熟悉不过,是宋军步兵列阵前进的序曲。炮声愈加急切,负责东线防御的巴牙喇挥刀呼喝道“弓箭准备!”
游四喜透过垛口偷眼观瞧,但见足有一营宋军向城头扑来,在炮火之下损失颇重,如今已然进入火炮打击的死角,行将同金军对射。
何时动手?时机何在?七人性命如何?城下的宋军有多少死伤?
游四喜手心见汗,他面临着人生之中最艰难的一次抉择。
显然,曹君庭师长得知了他的信报,而且选择相信了他,将数千人性命,此战成败尽皆担在他的肩上。想到此处,顿觉手中的箭矢犹如山重,眼中忽然空无旁物,只有二十丈外的一处金军炮位。
那火炮刚刚轰鸣,也不知带走了都少宋军性命,此时一名炮手正在掀开桶盖,从火药桶中取药。
千钧一发!
手中箭矢掠过身旁的火把,那箭矢缠有粗布,早已被火油浸过,遇火即燃。
嗖~一箭射出,正入桶中!
轰~轰~轰~三桶火药接连爆开,城头都被掀翻了一角,过千斤的铁炮直接被崩下城头。周遭惨嚎死难的金军就不知道有多少,十丈之内皆城齑粉,二十丈内惨死受伤无数。
“杀!”七人翻身爆起,手中战刀突然向周遭发难。
任谁也想不到祸起萧墙,负责此处城防的巴牙喇尚且双目圆睁,站在哪里发呆,便被游四喜一刀砍断了脖颈,血溅城头。
“总攻!”曹君庭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眼眸微微泛红。
他这一次赌对了!那小小的探哨游四喜果然没有欺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真正的汉子!可那城头炸裂,也代表着七人命不久矣,或者说已经没了性命。我曹君庭何德何能,竟然遇到了这般忠贞勇武的汉子!
冲锋号吹响,那一营人马扶梯登城,枪炮不间断的向城头排击,身后的第二梯队已然赶至,第三梯队距离城墙亦不足百步。
借助城头短暂的混乱,七人一路砍杀,眼见第二处炮位在望,可此时的金军已然惊醒,一名受伤颇重的马甲挥刀呼喝“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内奸!内奸!”
城头宽不过一丈半,眨眼之间,七人眼前便出现了一堵人墙,长枪刀剑乱戳乱砍。游四喜无奈,满身的装备都埋在了城外,没有轰天雷,没有火油弹,第二处炮位能看见,却是碰不到,只能左右应对,缓缓后撤。
性命只在旦夕之间!
“游排!小弟先走一步!”
一声嘶喊在耳旁响彻,游四喜不及阻拦,谢东运已然油脂淋身,一支火把将自己点燃,火苗窜遍周身,惨叫着合身向前扑杀。
“东运!”
几人不由目眦尽裂,七人辗转求生,不是亲人却胜过亲人,如今眼睁睁看着自家兄弟要被烧死,万箭穿心亦不足以描述内心之悲痛。
“杀!”齐声暴喝,跟随火影杀入敌阵。
金军何曾想到会有如此决绝之人,那人形火炬扑来之时,被惊吓得四处逃散,有的甚至被直接挤下城头。不由得人不怕,这特么就不是人,而是地域的恶犬,山中的妖魔。
“退!”
谢东运吼出人生最后一言,便扑身抱住一桶火药,倒地翻滚哀嚎。
游四喜拉住欲要拼命的几名弟兄,翻滚着后退,不只他们,金军亦是如此,谁都不是傻子,那火药爆炸的威力刚刚得见,不被吓得屁滚尿流才是怪事。
轰~轰~轰~几声惊天动地的爆裂之音,游四喜直接被气浪掀翻,双眼发黑,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