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仲夏

    六月里有我的生辰。

    对面那棵凌霄倚着雪松郁郁地开着，偶有零星的蒲公英飘过眼前，掠向晚霞。

    今儿的日落也很美，霍山的日落一向美不胜收，飞鸟，落花，绯霞……当年父亲母亲怕也是在这样的景致里一次风流，才给我取了姜绯霞这么土气的名字罢。幸亏我灵机一动偷了族谱，改了两次名字，都比那什么绯霞好听一万倍。

    我的上个名字，是姜玉珧。玉珧，玉珧……那人叫这两个字时，声音是从没有过的沙哑，接着两声轻笑，声音远不及他平日里说话那般好听。但他平日里变换着各种嗓音和情绪叫过我叶如。

    “叶如，碧桃开了。”

    “叶如，我给你带了珠钗。”

    “叶如，再弹一曲罢。”

    叶如……他念这两个字时眸里似隐着月华，亮而温柔，唇角含着绵绵笑意。

    “漓姐姐，殿里今日备了酒菜，命我带您回去吃饭了，您就回殿吧。”身着黄衣的小童不知何时到了树下，仰头看我。

    “可有客至？”

    “并无。”

    “月儿，生辰大宴我会回去的，在那之前，我就呆在这林子里，不去别处，就如此回了母亲，莫叫他们担心。”我给了月儿一个安抚的眼神。月儿是只兔子精，年纪比我大多了，算算大约三千二百来岁，才化了个小童模样，耳朵还时常会露馅儿。因我们灵猫一族九年得一尾，二尾化人身，修得容易，我便得了个少女模样，月儿便依着貌相，叫我一声姐姐。

    打发了小童，我换了个姿势接着躺着看霞光。叫我吃饭？还备了酒菜？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定是二哥寻的烂借口，灵猫一族平日里何时正儿八经吃过一顿饭了？饿了就去池子里捞鱼罢。再者修得九命人身早已位列仙籍了，口腹之欲真真无所谓了。

    “哎呦！”我忍不住痛呼一声，脑袋被什么砸了一下，低头一看，一只青色小桃还在地上滚了最后两滚。

    我只听到窸窸窣窣的笑声。

    哈哈。这大夏天的。莫不是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