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后面加上‘大人’两个字,听明白了吗?检增小姐。”
徐梦珩不满地嘁着声,既不点头也不作答,恼得小野寺真礼咬起牙关。
平时凶狠的堀北翔太倒是反常着一副老好人模样,拍拍小野寺的肩膀,“算了吧,旃檀,别为难她了。大家都是一心为了组织,没必要把关系弄得这么紧张。”接着他微微弯腰,向徐梦珩脱帽一笑,“不好意思啊检增小姐,不用这么死板,把我们当同事好友就行了。”
“你……”
小野寺挑着眉瞪着堀北,正欲斥责几句,但办公室的门却被连续的叩击敲响了。“我们得溜了,后会有期。”堀北抱拳仪礼,便急急拉着小野寺从窗户跃进了冬夜的深寒之中。
进门的是王子安,他的手中正捧着一只手机大小的微型平板,“长官,咳咳,信封红了。”
徐梦珩立刻从椅子上惊站而起。红团干部们之间的联络全靠这块定制的平板电脑,因为有着8道安全防护授权,除比自己高一阶层的干部,非本人外是绝不可能打开的。平板中主要两个功能,一是信封,专门用来接收上级干部的指令,二是邮箱,是与同级干部们的交流软件。徐梦珩平时喜欢将这个平板放在王子安的身边,不过是王子安可以与这个机器互感,有消息一定会在第一时间了解,不会有遗漏的可能。
急急地接过平板,上面的指令却让她心头一凉。“全力配合旃檀帝相。”同时,她的上司广目还提到此次任务中横空出现的白玫瑰真实性还需上报定夺,但如此一来程序繁复,耽误任务行程,于是高干多闻破格赋予了旃檀和帝相先斩后奏的权力。
徐梦珩开始慌了。考虑到,先前因为有着组织铁律的束缚,那两人暂时可能还不会对那户人家做什么,但如今有着特别授权,他们一定会无所顾忌地展现那无处安放的表现欲。于是她以任务指令为契机,又将帝相和旃檀约了出来。
夜晚的行闵飘着还未成型的雪霰,抬头看天,定能在漆黑中寻到一些细密的灰蒙白色,看来第一场大雪的力道并不足劲,只在屋顶留下浅浅的一层。小野寺真礼蹲在一个地下停车库前的铁栏上,正“嗷嘶嘶”的啃着鸡蛋饼,他将其中的海带丝剔出来丢到地上,“这里的鸡蛋饼,面饼和酱料不错,就是这海带丝不行,太硬,难吃。”说着话,看了看站一边耷拉着脸搓手的徐梦珩,伸手道,“来一口?”
徐梦珩很嫌弃地摆过脸去,“先声明一下,我可不想协助你们,要不是因为广目大人的命令。”
“是是是,你们这些个公务魔术师有稳定工作,哪里腾得出时间来出任务,还得我们这种职业魔术师来累死累活啊。”小野寺跳下圆管状的铁栏,一脚踩到徐梦珩的面前,“我们还真不需要你做什么,这种小菜一碟的事,我们明天就能搞定。你就回去安心睡觉吧,警察小姐。”
“哦?你还知道我是警察啊。”徐梦珩也不甘示弱,“在我的地盘办事还敢这么嚣张?小心我一纸通告把你这无业游民给抓起来。”
火药味一下便迸发出来,小野寺气得牙关直颤,甚至扬言,“等着小妞,以后你要是办事办到我那儿,我保证整死你。”
堀北翔太见两人见面没多久又吵起来,赶紧将烟掐掉,满面和蔼地张臂合向两人,“哎呀,你俩真是冤家路窄啊。不过按照我多年来的经验,这种情况最容易擦出爱情的火花哦。”
徐梦珩夸张地捂嘴作呕状,“谁?他?一个性格恶劣、面如獐鼠的无业游民?我要是对他能产生一丝一毫的感觉,我手撕大白鲨好嘛。”
“你眼珠子怕是被人挖去当汽水瓶里的玻璃弹子了吧,我这张迷倒万千女性的尊容你也好意思说面如獐鼠?想当年我可是校草!”小野寺一口唾沫吐到脚边,“别的我不否认,你要吐槽我的颜值,那真不好意思,全世界都没有男人能入警察小姐您的法眼了。”
“恶心!恶心!恶心死了。”徐梦珩周身一颤,后退两步。但此时的堀北终于耐不住两人的舌枪唇剑,重归其凶恶的面目,大声呵斥道,“你俩给我消停一点!他娘的,给脸不要脸是吧?都是红团的中干,跟两个小屁孩似的吵来吵去好玩儿是吧?赶紧给我说正事!你们不嫌冷,我还嫌冷呢。”
徐梦珩被训至一怔,摸了摸耳畔的头发,先行发问,“你们明天有何打算?直接动手?”
小野寺翻着眼,本不想回答,但被凶恼的堀北一拳打在头上,只好捂着头说道,“我们刚刚接到剑光的消息,他已经确认唐全一家是灭杀目标无疑,不存在什么无不无效。但我们也是把你的话考虑在内的,所以我们准备明天跟踪一下唐全这个人,看看他的行为表现。如果没有异常,家门前还插着白玫瑰信号的话,我们就放弃这次任务。”
听到小野寺如此回答,徐梦珩终是松了一口气,这段话言外之意便是放过这户人家。大约他们俩也是思前想后了很久,终是不敢轻易决定任务的对错性。于是她表情轻松道,“哟,没想到你们改口太挺快的,那这样的话,我明天就不需要做什么了,只需要静候你们的离开就是了。”
“没办法,这是最稳妥的解决方案了。检增小姐你说的不错,与其冒险质疑标记的真实性,还不如按规矩办事,这样没人会责怪我们。不然一个不小心,惹进上头的权力斗争,我们可就惨了。”堀北翔太又重新点起一支烟,猛吸着感叹道。
“你们想得还挺深啊,不瞒你们说,我也觉得这次的任务是上头几位大人出了分歧。看来不久的将来可能要开始争权夺位了,而我们这些人只能跟着各自高干,命运全在他们的手里,要是高干大人站错队,我们也要连着遭殃啊。”徐梦珩虽是最末位的中干,但她知道的比同级的要多上许多。她作为可以掌管地方刑事案件的警官,身份特殊又未来可期,组织正需要她这样迈步白道的正权者,理所当然地让她了解不少内情。
在红团的8位高干之上,据说还存在着三位创立者大人,他们的身份是机密,但同样有着尊号,分别为“太和”、“中和”与“保和”。这三人分管组织的纪律、武装和财政,但近年却开始有互相干涉的情况,尤其是掌握军备权的中和大人,一再的指挥财政,导致组织内部有党争迹象。但这些未来的不可预知性,徐梦珩并不感兴趣,因为她是一名将死之人。
回警局的路上,她的胃里又是一阵恶心,伴随着咳嗽,她捂嘴的掌心展开,凝着一汪粘稠的鲜血。半年前,她以同样的不适情况到医院查出宫jing癌晚期,癌变已通过血液转移到了其他器官上,肝脏也严重病变,她便知自己时日无多。但她没有将自己的病情告诉任何人,也不想在病房做无谓的抵抗,她要将日渐衰微的身体交付给组织,那个寄存着希望的地方。
自从一位星首血统的男人当上了里远区的执行总长之后,里国血统之人在这片土地受到的待遇便愈发不公。人民看似自由平等,但其实只是统治者对他们的麻痹和洗脑,所以徐梦珩有一个梦想,她想要世界各国幸存的不同血统之人友好相处,不存在任何的偏见和猜忌,真正的互相理解和关爱。所以,她加入了红团,这个和她有着同样抱负之人的聚集所,他们讴歌平等,歌唱博爱,在数年时间发展壮大。但徐梦珩发现,组织为了让自身的势力扩大,近年来越发地不择手段,甚至会伤害一些无辜之人。虽然她也知道这是为了将来大道的必要牺牲,但心中还是放不下这份愧疚和难安。而这次小野寺真礼与堀北翔太的到访,真正地动摇了她在残烛飘摇时日的信念,让她产生了自我厌恶感。
徐梦珩知道,她会带着羽翼未满的理想而死,但同时她也不想看到那位名叫唐羡亭的无辜小女孩悲哀地求生在自己面前。她不想在她生命的尽头前,听到任何一个纯真者的死讯。这样想着,她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栽倒在冷冰冰的路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