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亮着大灯,抬头天空漆黑如墨,只是偶尔有电光闪过,像是天空开裂,四面看去大雨茫茫,100米外都模糊一片,迈巴赫驶上了横贯城区的高架路。
“这么大的雨你妈也不知道来接你。”这时候,正在和姜离满口跑火车的男人对着楚子航说道。
“还好上午没去洗车,无接触洗车,一次80块,洗了就人在水里了。”
“上学期成绩单你到现在也没给我看看。”
“你们学校门卫开始不让我把车给开进去,我说我接儿子放学,这么大的淋一下都湿你不让我进去怎么办?费了不知道多少唾沫。”
“最后我给他说老子这车买下来900万,市政府进去都没人拦,你个仕兰中学还那么大规矩?他一下子就软了,哈哈。”
“说够了没有”,楚子航不耐烦的说到。
“唉,孩子长大了,都不不喜欢和我说话了”男人状似忧伤的说,“小离啊,你可不要学子航”。
呵呵,麻蛋,让我就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你装逼不行吗,怎么又绕到我身上了,虽然心中腹诽但姜离还是回道,“楚大叔说的是”。
男人一边开车一边唠唠叨叨的说着,车内音响回荡着爱尔兰乐队altan的《dailygrowing》,浑厚的女声和沧桑的男声对话:
thetreestheygeowhigh,theleavestheydo
growgreen,
manyisthetimemylovelveseen,
manyanhourlhavewatchedhimallalone,
hesyoungbuthesdailygrowing.
father,youvedonemegreatwrong,
youhavemarriedmetoaboywhoistootoung,
lamtwicetwelveandheisbutfourteen,
hesyoungbuthesdilygrowing.
路面上满是积水,迈巴赫划过后,溅起的水如同水墙,楚子航默默的看着窗外,没有人搭理男人的任何话。他在听着那首歌。
“不错吧?他们都说是张好碟我才买的,讲父爱的!”男人从后视镜中看到了楚子航的样子,立刻明白了,楚子航听音乐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的看着什么空旷的地方。
姜离对于神经大条的男人有点哭笑不得,“楚大叔没听出来吗?这是个女孩和父亲的对话。你放给子航听不合适啊”
“生男生女有什么不一样?都是父爱吗。”男人一愣,然后对楚子航道,“子航你能听得懂吗?我听人说你英语在你们中学里顶呱呱,竞赛得奖了……可你妈都不跟我说一声。”
“树在长高,也在变绿,
许多次,我看到他的可爱,
几多时,我独自对他长久凝视,
他还小,但他还在长大。
爸爸,亲爱的爸爸,你对你的女儿犯下伟大的错
你把我嫁给没有成人的男孩
我二十四,他十四,
他还小,但他在长大。”
楚子航随着节拍将歌词讲给男人听,“这首歌是altan乐队的,唱的是一个父亲把女儿嫁给一个十四岁的年轻人,女儿不愿意,担心等到丈夫长大了,自己已经老了。但是父亲说……”
“女儿,亲爱的女儿,我给你的安排并没有错,
我把你嫁给豪门的儿子,
一旦我老去,它将是你依靠的,
他还小,但他在长大。”
楚子航接着翻译,“但是后来女孩的丈夫还没长大就死了,女孩非常悲伤,在绿草如茵的墓地上用法兰绒给他织寿衣。”
“这是什么鬼歌?一点意思也没有,女孩的丈夫就这么死了,这算怎么回事?”男人算是明白了。
“没什么意思,就是爱尔兰民歌,讲人生的吧,反正放给我听不合适。”楚子航淡淡的说道,他其实蛮喜欢这首歌的,很忧伤,可是到底是在讲什么,他确实不知道。
“不想听就关了,我们爷俩聊聊。”男人关掉了音响,“我跟你说了吗我们公司新盖栋楼了吗?老板在那里面建了蒸汽浴室和健身房,我们用都是免费的,里面的东西xxx的高级……”他又开始嗦了。
男人一辈子大概是嗦惯了,要不是这样也不会那么失败。
那也亏的他那么罗嗦,否则他什么也没有吧,楚子航默默地想着。
而这时候在一边的姜离却没有在插进他们的话题中,而是一个人静静的坐皮沙发上,皱着眉头看着车外的暴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出国不好,”男人还在哼哼唧唧,“出国你就自己瞎玩,玩野了。而且出国能学什么啊,也就学点英语,你英语已经很好了不是么?国内现在发展多快啊,遍地都是机会,国内上大学,上学时候就能了解社会了,再叫你后爹给你找找关系……”
“叫你后爹给你找找关系”这句仿佛一根针扎在楚子航胸口,叫他透不过气来。做人可以有点尊严么?别那么无耻行么?
“你闭嘴。”楚子航冷冷地说到。
“你这孩子真没礼貌,我都是为你好。”男人愣住了,“你要多听大人的意见……”
“听你的意见有用么?听你的意见我将来能找个女孩结婚又不离婚么?听你的意见我能按时参加孩子的毕业典礼么?听你的意见我能准点接送他上下学么?听你的意见我只是要去叫后爸帮我找找关系。”楚子航的声音很平静,一点起伏都没有。他从后视镜里看着男人的眼睛,心里有点快意,期望看到他的反应。
这样该可以了吧?这样他就报仇了。
迈巴赫继续以时速120迈奔驰在高架上,雨水大泼大泼地洒在前挡风玻璃上,男人关掉了车内音响,一直沉默,楚子航把目光转向窗外。
“你将来就明白了。”男人忽然说。
楚子航一愣,男人总是说着这样的话,说“你将来就明白了”、“你还小不懂”、“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骗鬼啊。
很小的时候这两人离婚,楚子航哇哇大哭觉得仿佛世界末日,男人就安慰他说“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爸爸妈妈只是不在一起住罢了”、“星期天还带你出去玩”什么的,楚子航相信了。相信家还是这男人那女人以及自己三个人的家,结果跟着妈妈进了新家的门看见一位叔叔梳着分头穿着睡袍露着两条毛腿彬彬有礼地打开门,楚子航不知此人何方神圣,大惊之下就把手里的冰淇淋杵他脸上了……
这么些年了……还骗鬼啊?
“一会到家你就别进去了,免得爸爸不高兴。”楚子航冷冷地说。
“哦哦。”男人毫无心肝地说。
楚子航无可奈何地呼出一口气,他太幼稚了,小看了男人的脸皮,他针一样的话扎下去,针尾都不见了,可是还远没有触及真皮层。
这时候,有人在外面敲了敲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