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神无捏着镜子,没有焦距的眼眸泛起惶乱的波澜。
“取不出来。”
血迹斑斑的身影无声无息地靠在奈落怀里,不论她如何召唤,那体内的灵魂都一动不动,沉如不会回应的死物。
呼吸消失了,心跳也消失了。
死了。
抱着尸体的妖怪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这一点。
被奈落托起的头颅,脖颈无力地向后折去,从腹部溢出的鲜血慢下来,沿着搭在伤口处的手腕,缓慢凝结成殷红的血珠,啪嗒一声,从指尖滴落在地碎成细小的血点。
阴红的瞳孔颤动收缩,奈落的身体内部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肩背以下人类的外形忽然剥离脱落,筋骨噼啪抽长的声音不断响起,密密麻麻的触手在下一瞬忽然破皮而出,乌压压地朝月白色的犬妖疯狂涌去。
杀生丸拔刀出鞘,爆碎牙卷起耀眼的流光,妖气和邪气在空气中轰然相撞,锋利的刀光切开触手,但更多触手前仆后继地涌上来,张开獠牙朝杀生丸的方向扑来。
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碎痕,杀生丸跃入空中,蛇一般的触手紧追不舍,他再次挥刀,刀气引动天上的怒雷,刺目的光芒绞碎密集的触手,骤然劈向面貌扭曲的妖怪。
紫红色的结界瞬间张开,随着一声嗤然爆响,爆碎牙的刀气撞到奈落的结界上,震荡的余波排山倒海般朝四周席卷而去。
乌黑如藻的长卷发散落在背后,盘绕的触手在周身窸窣卷动,面色惨白的妖怪阴森地看着他,阴红的眼眸没有一丝波动,死寂如冰封的湖泊。
“把天生牙给我。”
冰封的湖泊下涌动着地狱的毒火,杀生丸挥刀斩落奈落的触手,但扭曲如蛇的触手仿佛无穷无尽,斩断一簇又会冒出新的一丛,密密麻麻的骨刺以瘴气为中心暴涨,如同巨大的牢笼倒扣下来。
杀生丸冷哼一声:“你想寻死吗?”
骨刺断裂,触手的残肢纷纷碎落,爆碎牙的刀光裹挟着落雷般磅礴的威压,不论是怎样疯狂的攻击都无法沾到他的衣角。
奈落低声笑起来,笑声渗人而疯狂。
落在地面上的肉块忽然凝到一处,先前佯装被斩碎的骨刺汇聚成型,猝不及防间卷住杀生丸握刀的手腕,骤然将他往下一扯。
被爆碎牙斩断的身体部分不会再生才对。
眼角的余光瞥到张开的骨刺,杀生丸很快反应过来,奈落扯碎了自己的身体,假装那是被爆碎牙砍断的部分,趁他不注意设下了卑鄙的陷阱。
风声袭来,破土而出的骨刺张开巨大的獠牙,杀生丸腾出一只手,荧绿的妖气凝成长鞭,在最后一刻绞碎了奈落的攻击。
只是刹那的分神,卷在手腕上的触手瞬间再生,缠住了天生牙的刀身。
“……没用的。”杀生丸眼神一凛,刀鞘的结界震退攀缠的触手,他握紧爆碎牙,正打算再次挥刀——
天生牙鸣动起来。
无法斩杀此世之物的刀,震颤着在刀鞘里发出长鸣。
“……”
杀生丸缓缓落向地面。
天生牙展开结界,如水流动的光辉形成屏障,隔绝了黑暗的瘴气和狂乱的触手。
他低头注视了天生牙一会儿,修长的手指握住蓝色的刀柄,慢慢拔出纤丽的长刀。
“……你想做什么。”
紫红色的结界污秽而诡异,奈落盯着走过来的犬妖,阴红的瞳眸仿佛要渗出血来。
杀生丸看向他怀里,那个死去的人类阖着眼帘,被奈落护在胸口,没有被先前的战斗波及到分毫。如果不是腹部鲜血淋漓,暗色的血迹染红了衣袖,她看起来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天生牙救不了她。”
张开獠牙的触手忽然凝住。
“……什么意思。”
“这句话,你应该问你自己。”
他忽然感到了无趣。
杀生丸知道他现在可以杀了奈落。
但现在这么做并无意义。
“你对这个人类做了什么?”
杀生丸点到即止。
他收起天生牙,毫无留恋地转过身。
“等等。”奈落忽然出声。
白色的绒尾无声飘起,杀生丸斜了他一眼,言简意赅:
“她还没死。”
……
纱织不知道她在哪里。
白茫茫的空间充斥着白茫茫的雾气,她隐约记得自己应该是死了,但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一睁眼就会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朦朦胧胧的白雾漫无边际,她只隐约记得纱织这个名字,环首四顾时,很远很远的地方似乎出现了模糊的影子。
那些和她一样流离失所的灵魂,慢吞吞地向前方走去。
可是前方是哪里?
彼岸吗?
地狱吗?
还是天国?
纱织回头看了看,没有人在她身后排队。
所有的灵魂都隔得很远,被白茫茫的雾气遮去了视线,遥遥望去就好像嵌在雪原上的一点阴影。
她往前走了几步,身后既没有影子跟着,走路的时候也没有发出任何回声。
果然是死了吧。
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像她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还没完成一样。
雾气流动起来,白茫茫的空间开始前行。
纱织迈开步子,就在那个瞬间,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