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跟二蛋今儿个挺忙活,一大早起来就到大院帮忙干生活。狗子感慨地说:“今儿个是少掌柜大喜的日子,从小耍到大的少掌柜不晓得甚时候就长大成人,要娶新媳妇了。”二蛋说:“看来我跟你也快要娶媳妇了,都成大人了。过去瞎耍疯跑的快活日子,一时三刻就成了过去的事情,离大家伙儿远了。”狗子跟二蛋打问:“新媳妇是乔家的大姑娘吧。”二蛋神气十足地说:“镇半街,谁不晓得。我在街上瞅见过,长得可栓整了。就是捶人也可厉害了,一般的灰小子都劲不上。”狗子笑着调侃道:“你不一般,你去试活一下。咱少掌柜咋娶个这婆姨,还往死里捶人呢。就少掌柜那性子、那身板,过了门,还不挨打受气。”二蛋故做惊讶地说:“不能吧,大户人家规矩大,三从四德总还要的吧,还能真捶人。”狗子语重心长地说:“那可说不好,野惯了的女子,跟草原上的儿马子一样,能那么服服帖帖听话吗。”两人嘀嘀咕咕半天,也拉不成个甚准话,说出个所以然来。两人打小关系好,有甚说甚,见甚说甚。一搭玩泥巴,一搭撵鸡鸭,一个被窝里睡,一个锅里搅稀稠,如今搭伙干生活,好不容易碰个面凑到一搭,他俩自然有拉不完的散散话。
两人打扫着本就干净的院子,细细扫了一遍,感觉应该差不多了。二蛋问管事的还有甚事要做,管事的想了想说:“去巷子里把冰溜子铲铲,今儿个来的人多,小心把人滑倒,出个甚事。再相烘着把毯子在地上铺好,弄踏实。”两人去后院取了把铁锨,拿着笤帚、簸箕出了大门,在巷子里一路瞅过去,瞅见哪有冰溜子就铲铲扫扫,一路忙活到巷子口。瞅着时候不早了,两人就扛着家活什儿回后院放好。
回到主院,两人瞅见已经有人在地上开始铺毯子。狗子哈着气,搓搓手说:“毯子是新擀得吧,我看叫毛毡更合适些。火红火红的,真好看。”二蛋说:“是咱庄子里的人昨儿个送来的,全当是贺礼了。”两人赶紧过去帮忙把毯子拉展,往栓整铺。毯子从堂屋门口一直铺到巷子大门口,拐了好几道弯。二蛋皱了皱眉头说:“咋这么长,铺起来怪费劲的。”铺好毯子,两人就在拐角处守着,叫人不要在上面乱踩,哪弄脏了,还要用小笤帚扫一扫。人太多了,不停的来回走动,两人经管着毯子也不得闲,只能过一会儿碰头拉拉话,又分头来回巡视毯子,低声下气地劝阻那些乱窜的亲戚,特别是那些调皮捣蛋跑来跑去的小娃娃。二蛋没好气地说:“今儿个瞅着他们,咋这么不顺眼。”
狗子跟二蛋铺好红毯没一会儿,就瞅见二门口从毯子上踏进来一队公家的人马。狗子心疼得不行:“刚拾掇干净,一会儿又要叫人扫。”管事的赶紧上前迎接:“各位长官,到敝舍有何公干。”领头的人个子不高,瞅着精明干练,气势非凡。他抱拳行礼:“请你家刘掌柜出来说话。”
二蛋跟狗子靠在墙根上悄声嘀咕:“甚人手,不就是吃公粮的吗。好好的毯子,专门给新人铺的。人家都是溜边儿走,他们倒好,先大大咧咧踩了一遍。懂不懂规矩,真是一群丧门星,晦气。呸,神气个甚。”狗子没吭声,绷着个脸,只是一眼盯着来人看,也不晓得是不是能在脸上瞅出个花来。
刘老爷子早听伙计进来通报,出了堂屋快步过来见礼:“犬子今日成亲,各位长官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请各位赏光喝杯薄酒,请,请,请。”领头的公家人摆摆手说:“不必了,把贺礼抬过来。”他立正跟刘老爷子行了个军礼说:“大帅说了,乔刘两家喜结良缘,特此前来恭贺。今日公务缠身,不便光临,特备薄礼一份,聊表寸心。一来感谢乔刘两家一直以来的鼎力相助,二来感谢镇北父老乡亲的深情厚意。礼送到了,话也带到了。公务在身,不便久留。告辞,留步,留步。”刘老爷子满面春风,送走公家人,心里却犯了嘀咕,一头雾水,一脑门子官司:“这是唱得哪一出啊。”
公家人刚走,满院子的亲朋好友都炸开了锅,纷纷议论起来。有的说乔刘两家真有面子,有的说大帅有心了,……,不一而足。刘老爷子的眉头顿时皱成了川字:“跟公家人沾上边儿,有了瓜葛,可从来没什么好事情。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过几天去问问亲家,讨教讨教吧。”
狗子跟二蛋好不容易把毯子又仔细打扫了一遍,就听见了大门口的鞭炮声。一院子的人自觉地站在毯子两边,迎候着新人的到来。两人靠在边儿上,边拉话,边往门口瞅。二蛋兴致勃勃地悄声跟狗子说:“你看,多热闹,唢呐声、锣鼓声响成一片。你看,笑死个人,一身喜服的少掌柜绷着个脸,打头走过来了。你瞅,啊,真排场,两个穿戴齐整的婆姨,搀着顶着红盖头的新人,紧跟着进了主院。你瞧,那个司仪瓜得很,人五人六的,装模作样,说话中气十足,一声声唱着规定仪程的名号。你再瞅瞅,新人可听话了,照着做了。唉,新人进了堂屋,要正式拜堂了,瞅不着了。”狗子没好气地说:“就你话多,烦死个人。”
狗子跟二蛋瞅见新人进了堂屋,松了口气,等着开席侍应。开席了,两人赶紧帮忙去传菜,跑了一趟又一趟。二蛋忍不住又说:“东家今儿个办的席面真讲究,七碟子八大碗,应有尽有。凉菜齐活了,我瞅着摆了活捉豆芽、荞面碗托、凉拌牛肉、蒜泥羊肚,焖子、耳丝、皮炖,真不错。热菜也上齐了,真不赖,碗子上了清蒸羊肉小酥鸡,红烧猪肉肉勾鸡,四喜丸子八宝饭,炸糕丸子过油肉。汤水也上完了,真不少,拼三鲜管够,回洲丸子汤、酸辣肚丝汤、醪糟蛋花汤、黄花粉条汤,一道接一道流水上。咱自家酿的烧酒管够,白面蒸馍稻米饭随时添、由性吃。你瞅亲戚六人吃美喝美了,都说咱东家人厚道实在呢。”狗子的肚子都叫他说饿了:“快别说了,再说,把你当菜端上桌吃了。”
两人一直忙得昏天黑地,天黑了才相烘着,把少掌柜送进洞房。瞅见少掌柜喝多了,老掌柜发话说:“少掌柜年纪小,今儿个喝多了,洞房就不要去闹了。相烘帮忙的后生们都去吃席,吃过把摊子拾掇拾掇,早些回去睡觉。今儿个铺子关了一天,明儿早铺子要照常开门迎客做买卖。”
狗子跟二蛋赶紧找了个位子,舀了碗三鲜一股脑吃完,才感觉没那么饿了。两人忙活了一天,没正经吃过一顿饭。一群相熟的伙计们拿酒过来,一伙人又喝了一阵,吃了些饭菜。眼瞅着时分不早了,小后生们相烘着把毯子卷好,拾掇了拾掇院子,粗略打扫了打扫地面,忙活完才散伙儿。
二蛋跟狗子悄声说:“去瞅瞅少掌柜跟少奶奶在干什么,也不晓得少掌柜醒了没有。”两人鬼鬼祟祟相跟着,放轻脚步,悄然来到东房窗户底下。屋子里透着昏黄的烛光,一丝动静也没有。两人正准备瞅个缝子往里看,就听见管事的一声吼喊:“两个灰小子瞅甚瞅,老掌柜都发话了,赶紧回屋睡觉去。”一人头上挨了管事的一巴掌,两人赶紧连滚带爬,一溜烟跑了。两人回屋,歇了听门的心思。狗子躺炕上,倒头挨着枕头,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这场亲事办下来,生活看着不多,个个就是闲不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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